池水冰冷刺骨,尤其越往下越觉暗流涌动,他心里有了计较,浮上水面道:“这是活水,下面有出口。”
陆鸣渊大喜,却又犹豫了,他咬咬牙,对叶浮生道:“公子,能否请你帮我把师父送出这里?我……秦姑娘想必还在地宫一隅,此地危机四伏,她助我良多,我是不能把她丢下的。”
叶浮生一笑:“有了姑娘就不要师父,书生你很有前途啊。”
陆鸣渊脸色尴尬,连忙道:“不不不,不是这样……只是我本就不谙水性,从这里走也是拖累师父和公子,再者说把小姑娘留在这里,实非君子所为。”
叶浮生不置可否,目光不经意间与南儒相对,心下转了转念头,应道:“既然如此,你将师父安危交我,我便把丫头性命托付给你,还望我俩都能不负此约。”
陆鸣渊肃然道:“不敢失约。”
叶浮生问道:“这位老先生可会水性?”
“南地人,焉能不作浪里白条?”阮非誉笑了笑,“只是我现在气力不够,还需公子帮衬着些。”
“好说。”
阮非誉深吸一口气跳入水中,叶浮生一手抓住了他,两人立刻潜了下去。陆鸣渊站在岸边看了片刻,确定水下无甚危险,这才从叶浮生掉落的甬道口小心爬了上去。
这池水十分怪异,表面平静无波,下面却是暗流疾涌,声势惊人,两个大活人落入其中,就像被狂风摧折的枯草。好在他俩水性都不差,叶浮生憋着一口气,拖着阮非誉顺流而下,直到胸中渐渐憋闷欲炸裂,才觉水力减缓。
他估计这是到了出水口,便拉着阮非誉向上游去,待到钻出水面,才发现这番折腾一夜,原本黑沉的天光已然将明,天边出现了鱼肚白。
周围是一片荒草萋萋的空地,水势到了这里便减缓了,叶浮生和阮非誉爬上了岸,全身气力几乎耗尽,瘫在地上歇了会儿,他转头打量附近,才发现这里是英雄河下游一处偏僻位置,可算是前不见人后不见鬼。
想来那池中水正是从英雄河中引入,依据地势修成了水道。
叶浮生坐起身来,轻拍南儒后背,让他把不慎喝入的水吐出来,老者身体虚弱,好半天才缓了过来,咳嗽数声,看得叶浮生都不禁担心一代南儒就此两脚一蹬,要去跟老天爷将经论道了。
所幸阮非誉还是挺了过来,他吐了几口水,喘完了气,对叶浮生露了个笑容,道:“这一次,多谢统领了。”
这老东西活成了精,心眼儿多得跟雨打沙滩一样,更何况叶浮生在这十年里与他多番打交道,因此一点也不意外自己被看破了身份,只庆幸楚惜微眼下不在此处,否则又要揪着这陈芝麻烂谷子闹脾气。
他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倒是阮相老当益壮,龙精虎猛。”
阮非誉:“……”
他咳了一声,道:“之前听闻统领殒身惊寒关,老朽深感天妒英才,如今再见,方知天公有眼。只是统领既然脱险,为何不回天京向陛下报个平安呢?”
这话说到最后,已经带上隐隐的严厉。叶浮生笑了笑,道:“阮相以为,陛下会不知道我活着吗?”
阮非誉深深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急流勇退,死里逃生,统领是得天眷顾的聪明人。”
他笑道:“谢老先生吉言,在下叶浮生。”
言尽于此,两人都放过了这个话题,叶浮生琢磨着陆鸣渊虽然唠叨了些倒也不失为个可靠的人,秦兰裳又是个鬼灵精,想来趁乱保住自己应该是不难。
唯一让他挂心的是,楚惜微到现在都没有任何踪迹,不晓得是在地宫遇到了硬茬子,还是在地宫之外就被什么给半路引走了。
心里挂念,可惜毫无头绪,叶浮生也不可能真把阮非誉丢在这里,便干脆带他回了将军镇。
两人一路跋涉,回到镇子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想着南儒在此地颇有名望,叶浮生把外衣脱下罩在南儒头上,去之前跟楚惜微约好的客栈开了间房,等着他自己回来。
这一等,就等到夕阳西下,陆鸣渊和秦兰裳没回来,楚惜微也没回来。
叶浮生向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现在却有些坐不住了。
阮非誉倒了一杯热茶,叶浮生无知无觉地接过来一口喝了,被滚热的茶水烫得一哆嗦,这才把目光施舍过去。
“统……叶公子以前,可不会如此自乱阵脚。”阮非誉淡淡道。
叶浮生反问道:“先生的弟子也没回来,可您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关心则乱。”阮非誉摇摇头,“左右眼下情势不明,我们不如说说别的事情。”
叶浮生挑眉:“与此有关?”
阮非誉的目光落在桌上:“你从密室里带出的这把剑,有关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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