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渊神色冷硬,应了声是,先将霍风华扶上一匹马,自己才跨坐到他身前,一拉马缰,说:“当心摔下去。”
霍风华还没消化完他这句话,姜渊便一夹马腹,胯下骏马顿时朝前奔去,霍风华顿时身体往后一仰,连忙抱住了姜渊的腰才没掉下马去。
姜渊被霍风华搂着腰,脸色越发难看,不由催动胯下马儿更加奋力奔跑。
由于时间紧迫情况危急,陶邑飞和霍风华三言两语说得简单,其实自从慧京城破,这些日子以来他带着大皇子霍风年流亡奔走,一路不知历经多少艰辛,好容易与邵将军残部会合,霍风年却身染瘟疫,最终不治。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想起还在东麟的霍风华。
霍风华自幼胆小怯懦资质愚钝,否则也不会被送到东麟国为质,在东麟豫京这近十年来,他与王安智为首的一帮京城纨绔吃喝嫖赌不学无术,也好在他浑浑噩噩度日,但凡他稍有出息一些,西绸国灭时,他这个质子的生命也该走到了尽头。
西绸也好,东麟也好,没人将他这个西绸二皇子放在眼里,东麟皇帝为了打压凤家正盛的气势,也为了羞辱已经亡国的西绸,下圣命将霍风华嫁给凤天纵为妾。虽是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偏偏皇命难为,最终还是一台软轿将霍风华从质子府抬到了将军府,从此困在将军府偏院里,自己投水了断了生命。
如果霍风华还留在将军府,那他性命自然是不值钱的,可是霍风华若被人带离了东麟回去西绸,就情势斗转,东麟不得不防了。
所以这一趟陶邑飞带领两名身手上乘的部下姜渊、贾铎,三人乔传打扮,深入东麟,在豫京城埋伏近十日,终于抓住了机会将霍风华从豫京带出来,当下马不停蹄,便要将他送回西绸去。
他们从霍风华醒来便催马赶路,除了中途让马休息吃草,其他时候一刻不停赶路,直到天黑才在一片森林里停下来。
霍风华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骑过这么长时间马,下马的时候两腿打着颤,大腿内侧火辣辣地发疼,伸手一摸竟然磨出血来。
他背靠一棵大树坐下来,低头去看腿上磨出的伤口。
贾铎走到他身边,给了他一盒药膏,道:“这是止血的金疮药。”
霍风华伸手接了过来,又见贾铎递过来一块已经风干的面饼,接下来咬了一口,只觉得又干又硬,难以下咽,当即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姜渊靠在另外一棵大树下,冷冷看他。
霍风华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疲惫不堪精神倦怠,他上辈子家里也穷,小时候吃过一些苦,但是比起这种日子来还是舒服得多,再加上将军府里锦衣玉食习惯了,今天不过赶了一天的路,便觉得身体快要熬不下去。
当然这些苦楚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身体里的灵魂并不是西绸二皇子,他对西绸国没有感情,并没有眼巴巴盼着回去复国。他小时候学过历史,这些叫嚷着要复国的亡国皇子,还真没有几个成功的。他是想要逃离将军府,可想的是隐姓埋名做个普通人做点小生意,并不想要去当流亡的皇子,到那时候被东麟军队抓住,恐怕只会死路一条下场凄惨。
他拿起水袋喝了点水,看陶邑飞在升起的火堆旁边坐下来,开口说道:“陶统领。”
陶邑飞朝他看来。
霍风华说:“西绸皇室真的只有我一条血脉了?哪怕是其他皇亲,只要是霍家的人,总是留着皇室血脉的吧。”
陶邑飞还没说话,姜渊抢先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霍风华笑了笑,说:“我是想吧,现在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我霍风华嫁给东麟凤天纵做了男妾,这一趟我回去西绸,就算复国成功当了皇帝,也是个做过男妾的皇帝,岂不是让我西绸拿给天下人耻笑?”
他话音一落,在场其他三人脸色都变得低沉难看。
霍风华继续说道:“我心无大志,不如诸位让我走吧,另外去寻一位皇室血脉继承大统,我愿就此更名换姓隐居山林,再不出现。”
姜渊和贾铎都朝陶邑飞看去。
陶邑飞却抬手阻止霍风华,“二皇子不必再说了,你嫁给凤天纵当男妾并非出于本心,乃是迫不得已,等他日捉到凤天纵,由你来手刃了他,成王败寇,天下自然无人会再耻笑你。而且皇室血脉不容混淆,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令西绸上下归心,共同御敌?”
霍风华有些心急,道:“我——”
“够了,”姜渊突然开口,大声喝止他,道,“懦夫!”
“姜渊!”陶邑飞沉声道,“不得无礼!”
姜渊恨恨看霍风华一眼,手里拿着干粮和水袋,坐在火堆旁边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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