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取向在小圈子里算是公开的秘密。相熟的几个人看他没有鄙夷,反倒是惊奇多些。说他男女通吃,听着就牛逼。谢霖自己不那么觉得,他感到没劲透了。感情上得不到满足,他的精力慢慢就全部转到了事业上。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学业几乎完全被放下了。好在谢父有先见之明,捐了个校董做,老师们倒也并不为难谢霖。何苦为难呢,他压根儿就和周围的学生不是一路人。但考试还是要考的,每到期末,他都会回学校忙上一段时间。也有心无心地,总会在茫茫人海里看到柳南蕉的影子。
柳南蕉和赵一铭告白那个事,谢霖是从流言里猜到的。很微弱的流言,说是海科院的一个学霸连着三个晚上在院办顶楼边喝酒边溜达,把辅导员烦得够呛。谢霖那个晚上鬼使神差地找了过去,不出所料看到了柳南蕉的身影。
那是十二月底,柳南蕉穿着一件很薄的运动服,像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白鼠一样来来回回地走。他的脸被冷风吹得发红,不停地吸鼻涕。裸露的手指里攥着半瓶啤酒,看上去可笑又可怜。
谢霖看着他靠近围墙,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可以还没等他跑过去,柳南蕉又从围墙边上走了回来,开始绕着通风口打转。
暴怒是谢霖的第一反应。他看不了柳南蕉这么糟蹋自己。他冲上去拽住他,一把夺下酒瓶摔在地上。柳南蕉没想到会有人来,一时懵住了。谢霖像捉小鸡那样把他轻易提起来,抱着往楼下拖。怀中的人很快挣扎起来。谢霖挨了两肘,不得不火气冲天地放开他,把人抵在消防通道里。
柳南蕉声音有些含混:怎么是你,你又要干什么?
谢霖没说话,把自己的羊绒大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少瞎折腾自己。我告诉你,就是你今天从顶楼跳下去,赵一铭照样还是喜欢女的。
我没要跳楼。柳南蕉的鼻涕落在谢霖的衣服上。我在想事情。
你想个屁。谢霖焦躁地把他拖起来。柳南蕉挣不过,只能被一路拖着走。谢霖把他送回了宿舍,看着他被室友围起来,然后默默转身走了。外套给了柳南蕉,他从宿舍出来,打了好几个喷嚏。来接他的朋友把车停在了宿舍不远处,谢霖匆匆跑上去,一上车就伸手把暖气开到最大。
众人纷纷表示震惊,开车的罗冀鹏打量着谢霖:呦,什么情况啊谢爷,遭劫道的了?宋文远在后排哈哈笑:谁劫他啊,他不劫别人就不错了。倒是齐凯看出了一点眉目,笑道:追姑娘了吧。
谢霖身上暖和起来,也冷静了下来。他笑了。柳南蕉和赵一铭彻底完了。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这么一个机会么。可是那个笑容很快淡了下去。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放弃过这个人。
他想要他。从最初的最初,他就想要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
见他不说话,损友们纷纷刨根问底,问他这回到底是那个,难道是又和系花复合了?谢霖还是忍不住笑,只是笑,不说话。笑过了就往窗外看。天上开始飘轻雪了,他想,是个好兆头。
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柳南蕉的短信,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衣服洗好了。谢霖要应付考试,还有公司的事,已经忙了两个通宵。只得跟他说过些天再说。放下手机心情却很好,这是柳南蕉第一次主动联系他。他有心想和柳南蕉继续聊聊,看到日程表又觉得沮丧。人的精力真的是有限的。不过不要紧,他想。这就算是开了个好头,以后日子还长着,马上就寒假了。
他们大四了。原本到这种时候,考试只是走个过场。但谢霖欠债太多,重修了些上一年的专业课。幸好D大的成绩是可以覆盖的,除了没有奖学金,倒是也不影响其他。考完试那天谢霖也是匆匆忙忙的,宋文远帮他牵线,联系了一个S市的投资人。大佬时间宝贵,这次只是路过D市。愿意见谢霖一面,是很不容易的事。他在食堂的小超市里飞快地拿了个饭团,排队结账的时候,听见了身后期期艾艾的声音:谢霖。
谢霖回头。看见柳南蕉有点拘谨地站在身后。
这可能是柳南蕉第一次主动靠近他。谢霖感到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丢下饭团,拽住柳南蕉往外走。柳南蕉可能说了句什么,谢霖没听到。饭口的食堂实在太吵了。他们出了东角门,一直走到小湖边,柳南蕉才轻轻抽开了手。他从没这么顺从过,谢霖喜出望外。
能不能等我一会儿?我去宿舍拿衣服。
我有事,马上要去半里街那边。谢霖说完就有点后悔。他看了眼表,要么……四点钟左右我过来找你吧,有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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