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果然是一片寂静,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到处都还挺热闹的,大人们聚在一起边干活边聊天,小孩们有围在大人身边帮忙凑热闹的,也有在村子里的空地上嬉戏玩耍的。可是这一次,一个个被灯光照得敞亮的院子里男人女人们只管埋头干活,小孩也都不出来玩了。
亮堂堂的院子里,到处都是吱吱嘎嘎的织布声,就连人说话的声音都没听着几句,难得开口,也总是带着不耐烦的怒气,看来这个村子的村民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笃笃笃。”高长在何韵他们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找找人,于是就敲响了她家的那个小破房子。
“谁啊?”
“我,那个,蛇灭门。”高长压低声音回答道,他要报自己名字,对方也未必记得,要说蛇灭门的话,她肯定就会记得了。
“诶,来了。”门很快就被打开,何韵蓬头垢面地站在门口,看起来精神很差:“没日没夜地赶了十几天工,刚歇下你就来了。怎么样,找到蛇灭门了吗?”
“他们还硬性分派任务?”这不是以物易物吗,最多少换点东西,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那倒没有,不过咱这村子的生死不都掐人家手上吗,大伙儿都想好好表现,生怕一个疏忽,就成落后分子了,呵呵。”这种人人自危的气氛,不在其中的人是很难体会的。
“那你还能睡得着?”
“活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在村里不垫底就成。”说着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驼着背坐在长凳上,脖子不自觉地向前伸,就像所有劳累过度的穷苦人一样。
“怎么样?你到底找到蛇灭门没有?”见高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何韵就又接着追问。
“找到了。”高长掏出两包种子放在旁边的缝纫机上。“不过我这次来,还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何韵嘴里问着,两眼却盯着那两张黄纸折叠的小包上,眨都不眨。
“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也不容易,有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地方?”高长也懒得绕圈子,开门见山就问了。
“什么意思?”何韵终于抬头看了看高长,一个适婚男人跟一个适婚女人说这话,实在是想让人不往那方面想都难。
“你不要误会,我已经结婚了,呵呵。”高长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我就是想,如果你愿意到我们村子去,教大家养蚕织布,肯定能在村子里占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起码受人尊重。”
“尊重?那也得我有命才能受得起。”何韵无奈苦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人说得倒是轻松,尊重,她又何尝不想受人尊重,独自一个人在城市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就算再辛苦,也努力保有自己的那一份尊严。
可如今这世道,她一个弱势的女性,又如何获取别人的尊重,她现在倒是希望能通过这两包种子稍稍提升一下自己在村子里的地位,可是这两包种子又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呢,东西不拿出去,根本就没有价值,东西一拿出去,就不再是属于自己的了。
尊重?跟这个男人走会有尊重吗?她甚至不知道他打算把自己带到哪里,在他乡异地,那些人会比现在这个村子里的人更友好吗?
“怎么受不起?你会的他们不会,自然就得供着你。”高长大概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在这个乱世里,一个女人跟一个陌生男人走,首先安全就是个问题。
“教会以后呢?”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到时候她一个外乡人又会是什么下场。
“养蚕织布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教得会的,你要是不放心,把时间拖长点都没关系,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经营人际关系,毕竟作为村里唯一一个会织布的人,你的起点就比别人高,他们要是高看你,以后自然就不怎么会欺负你。再则,你们村总共就这么大,你待这么久了还是单身一人,那必然就是没有合适的,到我们村子去看看,若是因缘巧合嫁了人,那从此就是我们村的媳妇了,都扎根了你还要怕啥?”
“你们村子什么样?”何韵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心里终于有些动摇了。
“不是什么大地方,山沟沟里,外地人少得很,高原那边的人大概也不会惦记,村子周围挖了深沟,比较安全,村民们也有磕磕碰碰,村子边上还住了一个小团伙,从前做过一些无本买卖,现在在贩盐,手里不多干净,但没事也从来不找女人的麻烦,还算挺仗义,跟我有点交情。”
高长没有隐瞒,直接把村里的情况简单跟她说了一下,无论从村民的角度还是何韵个人的角度,高长都觉得她要是能跟自己回去最好。但是最终怎么决定,还是何韵自己的事,他不会骗她跟自己走,更不会求她跟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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