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六班的,你认得我吧?”说话的男生一米七三左右的个子,瘦得跟人体骨骼标本似地,还戴副眼镜,看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子不健康。
“你叫……”
“我叫周明啊,刚刚我看你打麻将了,我和几个哥儿们今天晚上要在家里摆一张,你来吗?”
“不去。”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找他聚赌的。
“干嘛不来啊?就凭你这技术,准赢。”
“我奶奶晚上不让我出门。”高长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切……跟那群毛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玩麻将,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老年人活动中心这里边虽然也有个把子人不太像样,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出来消遣的,口袋里揣个三五百,输个三五十最多百来块就不玩了。那几个聚赌的高中生肯定不一样,年轻人口袋里有个三五十就敢跟人家玩三五百,拿不出钱来还得欠着,到时候越欠越多就危险了,要是碰上脑子不清楚的浑人,搞不好都能整出人命官司。
高长承认自己挺怕死的,没办法,死过一次的人就知道惜命了,啥好东西都没有命好,留着一条小命,才能吃好喝好。
等高长到菜市场的时候,猪肉摊子都要收了,排骨已经卖完了,就只剩下半截铜骨,上边还没多少肉。照高长的意思,自然是买块肉回去吃才过瘾一点,可是考虑到自己怀里现在还晕乎乎睡着的大黄,他还是咬咬牙忍了,先买半截铜骨回去吧,这一下子要是又买肉又买铜骨的,担心老太太要唠叨。
一手拎着塑料袋,一手伸到怀里把大黄抓了出来,让它趴在自己的小臂上,好歹也算是出来透透气了。经过药店的时候高长拐了进去,说要退烧药,那个卖药的看了高长手里的大黄一眼,也没多问,就直接递了两片退烧药过来。这会儿是非常时期,他们镇虽然还没发现非典病例,可是在全国抗击非典的大环境下,也稍稍有了一些紧张的气氛。
晚上高奶奶把这半根铜骨炖得烂烂的,肉和骨头都直往高长碗里堆,高长肯定不能吃独食,给大黄打了一碗汤,然后又让奶奶吃了一些碎肉喝了点汤,老人家牙齿都掉光了,平时吃菜吃饭也都专门捡软的吃,这铜骨汤她刚好能吃一些。
对于这半根铜骨的由来,高长也没都瞒着,毕竟以后还是要继续改善伙食的,他身上的钱总得要有个出处,老太太又不傻,用骗的肯定行不通。
“奶,今天我在街上走,碰到我们班同学了,他非得给我拉老年人活动中心去,跟他爸妈打了半天麻将,赢了十几块钱呢,刚好就买铜骨了。”
“阿长还会打麻将了?”老太太咧着嘴乐,两排牙槽空荡荡的没见一颗牙齿。
“这个有什么难的,一学就会了。”
“哎呦,我的孙儿喂,就是聪明。”孙子打麻将打赢了,老太太也觉得挺得意的,倒不像是有些家长,不准小孩干这干那的,在她看来,孙儿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最好生一堆曾孙儿,那就比什么都好了。
“嘿,后来我同学非拉着我晚上再去玩,说要玩大的,我就说我奶奶不让去,呵呵。”二十八岁的高长不要脸地顶着十七岁的面孔继续卖乖。
“唉,对对,可不能玩大的,孙儿懂事了喂,可不能玩大的啊,这要出事了可咋办。”不愧是祖孙俩,连想法都是一模一样。
高长那个卖乖讨巧啊,把高奶奶哄得心花怒放,祖孙俩说说笑笑,直等到天黑了高奶奶才想起来她还没洗碗呢。高奶奶是顶传统的一个女人,从来不让高长做家务,不过后来高奶奶走了,高长就得自己学着洗衣做饭了,没人娇贵他,不学不行啊。
大黄也把那碗骨头汤都喝完了,高长就拿出刚刚在药店里买的那两片退烧药,撕开塑料格子后面的铝箔,然后又用小刀对半切了,想了想又切了一刀,这大黄的身体才这么一点点,一次最多也就能吃四分之一片吧。
“喂,大黄,过来吃药。”把药片和水都准备好了,高长把大黄从窝里挖出来,准备灌药。
“不吃。”大黄两只前爪搭在高长的手腕上,脑袋偏向一边。
“啥?”高长的声音蓦然拔高,外头正洗碗的高奶奶手一滑,差点没把一只碟子给打碎了。
“不吃。”大黄偷偷瞄了高长一眼,然后再次把头转开了。
“操,他姥姥的怎么连狗都会说话?”高长惊了,一把将大黄丢在了地上,好在小狗身体虽然虚了点,反应还不算太慢,在落地前翻了个身,总算没摔得四脚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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