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淮猛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待到一切恢复了平静,他似乎又回到了屋里。眼前的屋子里的陈设分明和原来一样,可又有什么微妙的不同。傅长淮疑惑地捧起面前的铜镜,镜面上变幻的画面已经消失,他翻转铜镜看向背面,却惊诧地发现本布满斑驳铜锈的菱花镜,此刻竟是崭新的模样……
铜镜背面花枝禽鸟的纹样此时清晰可见,然而原本存在的两句刻字竟消失不见了?傅长淮困惑地反复翻看着铜镜,不经意间从镜面看到了自己的脸,他呼吸一滞,不敢相信地看着镜中的面容,这不是自己!
镜中人虽和自己相貌极为相似,可病弱苍白的面色,儒雅端方的气质,以及一身轻逸如谪仙的白衣……傅长淮见过这个人,在那卷被自己撕碎的画中……这个人分明就是……陆长怀……
傅长淮满是诧异地想要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脸,却发现这副身体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他这是……附进了陆长怀的记忆里?
…………
陆长怀轻轻地放下了铜镜,眼底悄然溢出一丝柔情。他嘴角浅浅勾起一笑,摇了摇头转身将桌上的烛火吹灭,除去外衫便躺到床榻上歇息。夜色渐深,晚风溜进半启的窗,吹乱了案上的宣纸,那是白日里陆长怀新作的画。
突然间,一道青影从铜镜中冒出来,傅长淮对这一幕极为熟悉,自己和小家伙初见时就是这般场景。青影渐渐化成人形,分明就是萧含誉的模样,不过要更稚气几分。
小妖精偷眼看了看睡着的陆长怀,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往窗边走去,他动作轻柔地理了理被风吹得满桌零散的画,又用镇纸压住,免得又给吹乱了。
借着明亮的月光,小妖精如痴如醉地看着宣纸上潇洒流畅的墨迹,有的是山水,有的是花鸟,还有一些在山林里举着酒杯迎风畅饮的奇怪男子,小妖精不知道,文人墨客们非常推崇这些人,他们叫做隐士。
小妖精虽然看不太懂,但他还是觉得陆少爷的画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即使他根本没见过其他人画的画……陆少爷这么礼貌温柔,还这么有才华!可惜陆少爷先前生了一场大病,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只能长期缠绵于病榻……
思及此,小妖精不禁唉声叹气了起来,特别为陆少爷惋惜!突然间,小妖精身后竟传来一声清浅的笑:“你这小家伙,叹什么气呢?”
小妖精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身,却见着陆少爷正含笑看着自己!小妖精暗道糟糕,陆少爷竟然没睡熟,自己冷不防就被抓了包……小妖精急得直想钻回铜镜,却被陆长怀拦住了:“别怕,你用不着跑。”
陆少爷见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厌恶,还让自己一个妖精不要怕?小妖精顿时觉得心头一暖,竟是真的停住了脚步,傻愣愣地站在陆长怀面前不动弹了。
陆长怀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将桌上的烛台点燃,放置在画纸旁,温和地说道:“看你每天夜里都偷偷出来帮我整理书画,你很喜欢这些?”
原来陆少爷都知道!小妖精顿时脸一红,羞得不敢说话,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陆长怀却亲和地说道:“以后想看随时出来看就好,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了。”
小妖精惊讶地抬头看向陆长怀,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不怕我吗?”陆长怀摇了摇头答道:“你没有害人之心,我为何要怕你。”听到这话,小妖精顿时放下了心,乐得咧嘴笑了出来,这模样傻得不行!
一来二去,一人一妖竟也渐渐熟络了起来。有时陆长怀坐在书案边吟诗作画时,小妖精也会出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写字画画。陆长怀倒也是有个好耐心,时不时跟小妖精解释一下写的画的都是什么意思。长此以往,小妖精竟也认了一些字。
这一天,小妖精和往常一样乖巧地坐在陆长怀身边看他作画,可越看越觉得画里的花鸟格外眼熟,枝头上两只相依相偎的鸟儿,头顶还有一小撮白毛。小妖精安静地看着陆少爷画完最后一笔,又在画角写了几行字。
小妖精迷迷瞪瞪地看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地低呼道:“这不是我本体上的花纹吗!”陆长怀被这后知后觉的迷糊小妖逗乐了,用手中毛笔的笔钮点了点他的鼻尖,笑着说道:“真是个傻妖精。”
小妖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指着旁边的几行字问道:“那这些是什么字啊?”陆长怀耐心地指着那几行字,仔仔细细地念道:“痴痴吾心,寄予丹青。千秋白首,幸毋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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