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自恃有几分修为就不听指挥的人会被同伙除掉千仞一点也不意外, 只是没料到这个灭口的时机。他估摸着这样在赋丧神眼皮子底下掳走钩星的挑衅行为是郁青自作主张, 但对方看见诸葛青天时的反应作不了假。
魔尊当年一统天下收集了不少好东西, 在海外身陨之后却没有任何人寻到他的藏宝之地, 天书阁留着郁青大概也是为了那些宝物,所以,能够让对方放弃魔尊遗宝杀死郁青的诸葛青天定是他极为忌惮的存在。就地理位置来说, 若是从天书阁直线飞往鬼域, 的确有可能路过朱家集。
这少年一出现千仞便知他不是迎喜神, 倒不是因为年岁问题, 而是鬼神出世不会这般平静,而且, 他知道这是谁。江湖上最精锐的杀手尽在魔教,因此各门派高层面容对他们从不是秘密,千仞更是通过尤姜描绘亲眼见过这张脸——天书阁御座赵淮安。
赵淮安,前朝良王世子, 在西梁国破后带着幼弟加入天书阁,因手中握有天下至宝无字天书而快速成为天书阁御座,论年岁当是和何欢同辈之人,不知为何始终驻颜在少年时期。这一位野心不小,奈何生的时代不对, 在天下魔教建立时整个天书阁被尤姜连根拔起成了魔教打响声名的垫脚石,从此在江湖上便没了消息。
就在千仞脑海中分析着此人来历时,那血衣少年看向他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虽恼郁青坏事面上却平静得看不出痕迹,只在扫过诸葛青天时眼眸幽深了几分,便开口质问:“请问阁下身为魔教护法在鬼域大开杀戒是什么意思?”
“个人恩怨,江湖寻仇,只是这样而已。”
活人进入鬼域是大忌,不过三位鬼神从来也没说过不许修士来还魂岛,因此千仞答起来也是丝毫不惧。
见他如此赵淮安冷笑一声,正欲发作便闻一道悠远的声音缓缓飘来,“我倒是想问你们掳来这么多婴儿是什么意思?”
鬼神所过之处尽为鬼域,赋丧神虽未亲至,只是声音到达原本被血红覆盖的行宫竟是瞬间大片化作惨白色彩,朱墙褪色,灯笼如雪,唯有主殿仍保持鲜明红色同蔓延而来的苍白分庭抗礼。
赵淮安虽是行宫主事却非鬼神,若要和赋丧神针锋相对委实不够格,再一见这情景,心知定是郁青行径被捅去了万鬼书院才引来这不问世事的鬼神问责。想到过去为极乐宫穿插探子的计划也是因此人擅自行动而半途夭折,他虽恨不得给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再补上一道雷,面上仍是镇定地回应:“郁青擅自调用阴都护卫在还魂岛闹事,如今已被依律肃清,这样的解释赋丧神可还满意。”
“迎喜神呢?为何是你一个小辈出面?”
天书阁御座在过去的确是个不凡的身份,对堪比渡劫修士的鬼神却算不得什么大人物,面对赋丧神随意的问话,赵淮安虽知这只是传音,仍是恭敬答道:“义父在阴都尚有事务需要停留些时候,在中元节之前,行宫之事由我来处理。”
“他倒是信任你……今年来还魂岛的鬼怪较往年要少上许多,可同你们有关?”
“哦?晚辈真不知还有这样的事,阴都定会全力配合赋丧神进行调查。”
赵淮安的回答没有任何错漏,赋丧神也不至于为了一只夏获鸟就和迎喜神翻脸,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飘来了一句,“魔教护法是我的客人。”
此话一出便是要护住二人了,赵淮安虽在衡量以行宫之力能否解决千仞,却也清楚知道整座还魂岛的厉鬼都不是赋丧神对手,唯有按捺住心中不甘一如既往地回道:“去年比试是赋丧神胜了,这鬼域之事自然由前辈做主。”
对天书阁和魔教的仇怨没人比千仞更清楚,见此人背负如此生死之仇面上竟能做出完美无缺的敬重神色,心中这便警惕了起来,淡淡试探道:“想不到天书阁御座竟会成为鬼神义子,这鬼域之中的故人当真不少。”
他们路上便听律令说起迎喜神新收了个义子,却没想到这个义子竟然就是曾经的仇人,而且身形还和诸葛青天如此相似。一见到赵淮安正面诸葛青天便彻底沉默了起来,他却是除了最开始的深深一眼什么表示也没有,面对千仞对他随意认父的嘲讽仍是轻笑着回应:“也是魔教广结善缘才有今日之果,倒要感谢大护法出手替我除了郁青这位不听话的老前辈。今日之事,在下定当回报。”
赵淮安外表仍是个儒雅高贵的世家少年,任谁见了都只觉这样的人手上握着的当是经史子集笔墨丹青,若沾上江湖的腥风血雨委实是糟蹋了。只可惜,外表如此的他却是最想搅乱天下之人,果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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