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一黯,应与将半蹲下来,单手把应小二扔花盆旁边的书包一背,另一只胳膊把应小二往身前揽了,对着班主任说:“王老师,我先带应与臣去医院,后续的事,检查完再过来说。”
班主任站起身来,看看又想发作的对方家长,有些为难道:“您这……”
应与将没管那么多,转面儿对着那两个家长,冷声道:“我会给您一个交代,但是,我弟弟要是有半点儿问题,谁都跑不掉。”
然后应小二就这么被他哥一路从教务处拖到校门口停车的地方,塞进车内,把车门落了锁。
去华西的路不远,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偏头去看缩在副驾驶上的弟弟,叹一口气,心说还好没闹到公安局去,人家长直接找来的学校,估计也就是想赔钱了事儿。
这口气,叹得应小二提心吊胆,瞪着眼连忙说:“哥,你别……”
应与将没理他,手把方向盘抓紧了。
应与将问他:“还疼么。”
气焰被挫了的应小二一缩脖子,听他哥这么认认真真地问,声调都软了几分:“疼。”
去华西全身检查了一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应与将给贺情回了个电话过去,那边贺情都已经到丽思卡尔顿的包房里了,也就是风堂新开的一个套房。
说是兰洲新看上了个白富美,正给人办什么生日派对,请贺情过来一起庆祝。贺情现在看着人多就烦,有点儿后悔应了今天的局,还不如在家闷着擦车。
他看电话响了,划开接了,一听是应小二打架犯了事儿,心中直突突。
当年他们仨一起念了初中,再好不容易念到高中,虽然也犯过不少事儿,但还没折腾出什么大事来。
直到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高考前夕的那个周末,跟班上一群人出来庆祝即将解放,就在科华北路那条街上,一处KTV里,风堂喝得有点儿多,从包房里出来要往卫生间走,迎面撞上一个喝得更多的人。
那人估计是把风堂认错了,伸手就把风堂摁在洗手池里,开了水龙头往人脑袋上淋水,那人力气大,一直摁着,水都放了一小半缸,后面跟着的兰洲才看到,冲上去就是一拳,把风堂拉起来,人都差点儿闷死在水里。
兰洲把那醉鬼堵在卫生间门口不让走,结果还没拦着一会儿,那喝醉的从包里一把小刀摸出来,兰洲都还没看清那是个什么,眼前寒光一闪,半截刀子都捅他腰上了,往地上一跪,风堂也昏的,但还有点儿神智,看那醉鬼想走,趴地上去把人腿死死抱住,摸手机给贺情打电话,挂了又马上打了120。
楼上贺情匆匆带着一拨人下来,那会儿高中生刚刚毕业,一个二个平时厉害坏了,见了刀子谁都犯怵。
贺情看兰洲被捅的一身血,眼都红了,冲上去一脚把那个喝醉的人踹翻,伸手去抱兰洲起来,一没留神,背上被捅了一下,这才把几个胆子大的男同学给看激灵了,一拥而上,把人给摁住了。
结果那晚,科华北路那家KTV被警车救护车围了,三个人都是被担架抬走的。
因为这事儿,那个醉鬼判了刑,兰洲和贺情都没参加高考,风堂考了个民办二本,读了半年辍了,兰洲养好伤就出国去读预科了,虽然没读完又滚回来了,但三个人里,就贺情一个学校也没去。
每想到这事儿,他也不后悔,再读一年高三还不如让他再被捅那么一下,等伤好了,裤腰带一勒紧,乖乖去家里公司,学习去了。
其实每次一让他回想起当时被捅的那么一下,和刚刚赶到时入目满眼的血红,他觉得看到发小被捅得奄奄一息的,更让他觉得痛。
贺情靠在沙发上,抬眼去看正在嗨的兰洲和风堂,拿着手机问应与将:“你弟那学校还能待么?”
“悬,应与臣的成绩在这儿没太大优势。”
年年出省状元,市状元的学校,缺他一个成绩好的?校外滋事斗殴,容得下他就怪了。
来成都找这个学校读,还花了应与将不少功夫,这下又要转学,心中隐隐有了打算,说:“我给他找个住宿的,一周关五天,差不多得了。”
贺情低低地“嗯”了一声,没敢跟应与将说他当年被捅过一刀子的事儿,也不打算讲,开口说:“你先把这事儿处理了吧……有空我再找你。”
应与将也没多话,说了句“晚上早点儿回家”,就把电话给挂了。
成都的学校不好塞人,塞也不能给应与臣塞个不拔尖的学校,不然这都要高三下了,转个学给耽误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贺情不太想动用兰洲家的关系,思来想去,在通讯录里翻了半天,拨了个号出去,响了一阵,对方接了,两个人隔着电话皮笑肉不笑地客套一番,贺情才把应与臣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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