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逸非知道严中裕一定没花多少钱就吞下了这里的地皮,一线城市的黄金地段已被资源占尽,正业集团却一刻也不会停止扩张的步伐。它能比任何人都提前“预知”国家的“禁墅”政策,一举占领越来越稀缺的高端别墅市场;它也有能力联姻中超联赛,以“足球”为幌子堵住悠悠众口,名正言顺地向政府“圈地”。
急于转型的榕星举步维艰,八方打点依然拿不到像样的地皮,原本的六十亿资产缩水大半,而正业集团总资产突破四千亿指日可待。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正业集团的体系化运作已经非常娴熟,每个城市几乎都有它的成功样板。可以预见的是,待地铁线路全线开通,待以正业广场为主的周边设施全部兴建完工,这儿的房价翻三番都不止。
富人益富,不费吹灰之力。战逸非不由冷笑,真是笑话。
上午的日头晒得人昏昏欲睡,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在体力不支倒地之前,总算在稀稀拉拉树荫下看见了一家小卖部。
小卖部的女人瞧见一个带伤又带血的高大男人向自己走来,吓得几乎要即刻关门。
在她关上门前,战逸非用手扶了一把小卖部的玻璃柜,请求地说:“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女人觉得这年轻人态度诚恳,眼神看着莫名令人心疼,到底没把他赶出门去。
战逸非马上拨出了一串早已烂熟一心的号码,他现在只想给方馥浓报一声平安,想听一听他的声音。
他想把对严钦说过的话对那个男人说一遍。
就在最后一个号码即将摁下的时候,他忽然从玻璃柜上看见了一张脸,他自己的脸。
觅雅总裁被这个糟糕透顶的家伙吓了一跳,他看上去像经历了一场战争。一侧颧骨留下大片伤口,那侧眼睛似也肿得睁不开,脸孔很脏,衣服更脏,还皱巴巴的。战逸非莫名感到手足无措,嗅了嗅身上的汗馊味儿,又用袖子使劲擦了擦脸,可那些脏污好像已经循着伤口纹进了皮肤,几乎扯下自己一块皮来,也仍不见脸变得干净。
战逸非马上提醒自己,不能以这个样子出现在方馥浓眼前。他还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这些天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那个男人笑得那么漂亮,自己不能总是那么不够好。
他想把自己洗剥干净,撅起屁股或者张开腿,让他狠干自己。
但不是今天。
男人的自尊心让他决定将这几天的经历彻底抹掉,当作一个噩梦醒了就好。
重新拨出了妹妹的号码,可那小丫头迟迟没接电话。战逸非能背出的号码没几个,思来想去,只得给另一个人打了电话。
——小唐,是我。你还在上海吗?
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以后,战逸非放心了,将自己的方位报给了对方。
挂了电话,战逸非空咽了口唾沫,又对着小卖部的女人作出请求:“能不能……能不能……”一句简单的话说得结结巴巴,他从未干过乞讨的事儿,“能不能……给我一瓶水……”
卸尽最后一点力气,这个男人坐在地上,小口喝着得来不易的水。
不断淌进眼里的血让视线前方一片模糊血色,擦也擦不掉。战逸非索性闭起眼睛,等待唐厄到来。
第六十七章 我们不一样(下)
宋东坡在美博会期间接了两笔订单,另有一个有意向合作的客户尚在努力争取中。觅雅的公关先生即使展会结束也一刻未落得休闲,趁着对方还未离开上海,方馥浓让宋东坡叫上对方一起吃了个饭,自己则代表公司高层表达了对这次合作的重视。
宋东坡的谈话重点始终围绕着觅雅工厂的硬件设施,接近叁万平方米的现代化厂房、万级无尘净化车间与百级理化实验室……可方馥浓深谙饭桌上的生意之道,一眼便觇见了对方所好,他眉目招人,看似谈笑风生却又字字句句单刀直入,他允诺对方不仅可以共享觅雅的原料包材与工艺流程,还能在接受品牌输出的同时获得觅雅的媒介资源。
明星、红毯、镁光灯下的时尚盛宴,对于任何一家中小企业而言,听上去都足够诱人。
方馥浓清楚知道,觅雅目前最需要的就是钱,他根本不在乎多一个品牌与觅雅分享诸如 “微电影节”这样的活动。目前面临的资金问题让觅雅没办法靠“多品牌战略”来狙击对手,但事实上打从鼓励宋东坡以OEM的形式自负盈亏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日后战略并购那些品牌的计划。
酒杯起落几巡,转眼间将桌上的白酒、红酒一并饮干。方馥浓借口抽烟离开了众人视线,倚墙靠在包间外,被朦胧幽暗的灯光包围着吞吐烟雾,看着一脸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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