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天纵不禁晃神三分。
也是这一刹那,一双手忽自尸体堆中弹出,抓住薛天纵双腿,将他向下拖去!
这一下时机拿捏的妙到巅毫,薛天纵被人直拖而下,心中回忆顿时如浮沫化影,消散无踪。他一时大怒,心怀几乎喷薄而出的厌憎,闪电出手,欲将敌人立毙剑下!
但一道柔美低微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了自己性命:
“薛师兄,是我,落心斋计则君!”
薛天纵的手堪堪停在来人脖颈之上。
尸气熏天,如山的尸堆里四下无光。
风摇树动,密密的白骨中声悄近无。
两个大活人藏在无数死人堆中,在任何一人说出第二句话之前,左右忽然传来细微的震动!
风的声音里多了一种呼哧呼哧的野兽之声,树的声音里夹杂了熟悉的人声。
人声正在交谈。
“奇了,这个方向也没有,薛天纵跑到哪里去了?”
“是不是有人先一步抓了薛天纵,正去向明如昼邀功?”
“再找找吧……小宝贝,乖,别啃腐肉,把人找着了,我就给你找点活蹦乱跳的好肉来吃。”
又过一时,人声不闻,兽声也渺,计则君刚刚放松紧绷的身体,手腕忽然被薛天纵抓住!
薛天纵抓住计则君手腕,拔地而起!
也是同一时间,两股力量同时灌入乱葬地中,白骨碎尸溅得漫天飞起,尾衔薛天纵而来的两位燧宫魔徒在血色月下露出狰狞的笑意。
可狰狞的笑意还未彻底绽放,便凝固脸上。
薛天纵剑出无声,剑快无形,后发先至,一剑取了两条性命!
这一夜里,有无数这样的人前来,也有无数这样的人倒下。
他们都觉得自己能杀薛天纵。
但薛天纵还活得好好的,这些人则已经死了。
一剑杀光了追来人兽,薛天纵没有任何放松,也并不立刻离开战斗之地。相反,他再带着计则君潜伏尸堆之中。
两人屏息,不会一会,燧宫大批人马就被刚才的炸响吸引过来,他们在尸体堆上来回走着,好几只脚隔着薄薄的一层尸体踩在薛天纵与计则君身上,偶然还会有一两柄兵刃刺将下来,其中一柄找准了位置,直直穿过薛天纵拿剑的手掌,还左右旋转一下!
一丝冷汗自计则君鬓角滑落。
也许这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她按紧了兵刃,准备地上的人一发现异样就冲出去拼死一战!
但将兵刃刺下来的人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因为薛天纵不仅没有因为剧痛动弹,反而放松肢体,使他的手与任何一具丧失了弹性的尸体都没有差别。
这柄兵刃终于抽出去了。
上面的血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乱葬岗中,多的是新鲜的血液还未凝固的尸体,别的不说,就在刚才,还额外补充了两具好材料。
接着,乱糟糟的对话声传来:“薛天纵肯定向前跑了,我们继续追!薛天纵重伤至此,我们只要严守边界,不叫那些秃驴混进来接应,谅其插翅也难飞!”
之后声音也是不见。
这一回,薛天纵耐心地呆足了两刻钟,直到耳中再听不见一丝可疑声音,才与计则君自尸堆中出来。
计则君连忙撕下干净的衣襟,想要帮薛天纵包扎伤口。
但白布刚一接触伤口便被鲜血染透,薛天纵神色冷淡,推开计则君的手,只问:“你为何在此?”
计则君解释道:“我是为剑宫带队师兄来的。当日明如昼追杀我们,关键时刻,带队师兄将我推开,自己留下断后。后来我听说明如昼把他抓住还将他折磨而死,所以过来看看,看能不能替他收尸。”
薛天纵一默。
“丛剑生。”他淡淡说,“他叫丛剑生。”
计则君轻轻应了一声:“剑生师兄……”
薛天纵:“我有一事拜托师妹。”
计则君诧异问:“何事?师兄尽管说来。”
薛天纵:“师妹如果先我一步出去,请帮我带三个字给掌门,就说‘齐云蔚’。”
他一一念来,字字低幽,声声彻骨,如存在炼狱里的遥远回响。
计则君陡然一惊,脑海中一时转过许多自己曾听见的剑宫秘闻!
夜更深了。
但前方的路还要继续走。
薛天纵对计则君说:“待会我强闯关防,吸引燧宫注意,你趁势离开即可。”
这个计划十分简单,也十分好用。
只是未免凶险,有死无生。
计则君沉吟良久,道:“薛师兄如今重伤在身,若真行此计,风险太大。剑宫与落心斋本是同源,师妹倒也会一二剑宫剑招,不如由师妹伪装出薛师兄模样,吸引他们的注意,师兄趁势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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