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仅仅够快,仅仅够利。
这一剑不过是其立心要杀度惊弦的明证!
一剑天上来,分光为剑途!
两大当世豪雄生死相搏,谁也不会落于下风,但若有人妄图在生死决斗之中再保护另外一个人,这足以预见的结局便不免使人嗟叹惋惜了。
但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绝非性命。
如今局势,可死不可退!
晏真人不做犹豫,瞬身度惊弦身前,欲为度惊弦拦住静疑女冠的攻击。
但当此之时,始终无视身旁杀戮的度惊弦却忽然出手。
玉称出现,飞上半空,竟拦住了静疑女冠分光一剑!
错愕,谁也未尝料到的错愕!
转折,谁也未曾想到的转折!
静疑女冠一剑被拦,本来做好重伤准备的晏真人展眼面对精气神全入攻击之中,毫无防备的敌首。
他心念未动剑已动,一剑飞去,取敌头颅!
青锋坠地,三尺血溅。
场面眨眼翻覆,死寂如同瘟疫,染遍场中一切人。
直至“哗啦”脆响,玉碎称断,在半空化作碎玉轻雨,纷扬落地,才将凝固及死寂一同打破。
第132章
一场战斗, 以意料不到的方式拉开帷幕, 又以意料不到的方式拉下帷幕。
静疑女冠当着众弟子的面一死, 落心斋抵抗土崩瓦解,哪怕晏真人仅带了一百人过来更已伤亡过半,如今也不费吹灰之力, 便将这些女弟子如同绵羊一般驱赶。
绿竹渡渐渐只剩下剑宫的人了。
但所有落心斋活着的女弟子都走了,也还有一个人没有走。
一道炙热的目光自静疑女冠身死之后便直直盯在晏真人身上,仇恨已化火焰, 甚至将皮肤烧灼。
晏真人集中度惊弦身上的注意也不免分散一瞬。
他看向目光递来的方向, 认出了这是常常跟在静疑女冠身旁的计则君。
计则君剑芒被晏真人斩断,已身受重伤。如今她一手按剑, 一手按住静疑女冠落下的尸身,尽管没有贸然动手, 其眼中动手的决心与怨愤也绝不容忽视。
我应该斩草除根。
晏真人想,他走向计则君。
若今日将她放走, 也许数十年后,我剑宫会因之而再蒙灾劫。
但也或许……不用我动手,她就要死了。
她这年龄, 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啊。
晏真人走向计则君的步伐逐渐慢了, 他心中一时恻然,一时茫然。
也是这一时刻,他的念头和静疑女冠在大庆时候闪过的一念完全重叠了:
自我幼年,有天闻明炎之灾;自我如今,有界渊之灾;自我往后, 更未知有何灾劫。
也不知这未知而起的灾劫,何时是个尽头?
也许这纷纷灾劫,总也没有个尽头!
他只距离计则君三步。
他心中一念疲惫,疲惫叫杀意也平息了。他停了脚步,改变了注意,对计则君说:“我手中有静疑和燧宫勾结杀害剑宫弟子的证据。回剑宫之后便会公布天下。静疑做出此事,必然身败名裂。你……好自为之。”
年轻女子眼中火焰猛然一蹿,其后到底燎原还是灰灭,晏真人已经不再关注了。
他带来的弟子将其驱赶,他则走到度惊弦身前。
千钧一发,此人以玉称拦住静疑,救我一遭。
虽则静疑当时正要杀他,可我保他也为杀他,故此等救命之恩,我不能不认。
但哪怕如此,我还是要杀他。
度惊弦必须得死,他有燧族血脉。
度惊弦必须得死,他乃师叔战胜界渊的关键。
度惊弦必须得死……
晏真人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每一遍重复,他杀度惊弦的决心就更盛三分,他是为正邪之战,天下苍生而杀度惊弦!
可是在这一遍遍的重复之中,连主人也没有发现,心中阴暗一角同在重复:
翟玉山叛逆究竟与度惊弦是否有关?……翟玉山叛逆究竟与度惊弦是否有关?……
循环之中,如鲠在喉,如刺在心,动之则疼。
可度惊弦毕竟救我一命。
这位剑宫掌教、正道魁首并非假仁假义之辈,终究绕不过心中的裂隙。也许在内心深处,他也知道所谓为“正邪之战”、“正道苍生”而杀一个并没有被定罪的同伴,实不是什么光彩照人的事情。
所以在这一时刻,他另辟蹊径,想道:
度惊弦救我一命,我还他一命也罢。
正邪战局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我将剑宫安排妥当,便可了此残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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