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现在的感情,是绝大部分之外的那部分吗?”
贺坤自己并没有发现他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语气里所隐藏的不甘,于是赵司薇告诉他,“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给这个问题解答。”她的眼神有些犀利,“解决任何问题都有一个过程,在过程当中,问题的答案永远是未知。”
几个心理测试和一轮疏导后,赵司薇的马克杯下压了几张贺坤画的简笔画,神色变得很柔和,“好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赵司薇站起身,从三斗橱里拿出来一个小遥控器,摁了两下。屋里响起十分真实的风吹过稻田和小溪潺潺流淌的声音,仔细听,还有遥远的蝉鸣。如果闭上眼,仿佛就置身于夏末的乡野。贺坤所坐的沙发的靠背向后慢慢倾斜,膝盖下面的部分向上抬起,变成一个柔软的躺椅。
“睡吧,你太困了。”
从赵司薇那里出来,贺坤打电话给王晟夕,让他把明天飞S市的航班取消。他口袋里装了赵司薇给的辅助睡眠的药,但这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他要等状况足够稳定再去看望父母,如果理想的话,也许,以及邱依野。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回瑾苑。在邱依野签那份合约之前,瑾苑是他最常回的住处。如今这个他曾经最熟悉的跃层虽然依旧干净整洁,却好像跟心中的印象有了偏差。
无端的陌生和疏离。
他躺在屋顶的玻璃花房里,像过去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一样,盯着看不见星星的夜空。那是浩大无垠的荒原,阒然无声。
过去,他以为那里并不算太差,死寂的荒芜没有止境的延续,几乎可以看得到永恒。
邱依野撒出一把种子。然后荒原上起了风,种子四散消失在棕黑色的土壤的深不见底的缝隙里。他看不见,可是他知道它们在那里。
他害怕。
万一,万一它们无法生长,万一它们发芽后死去。
想到以后会这样一个人盯着它们长开或未长开的尸体,他忍不住咬紧牙闭上眼。
如果根本就不存在永恒,他耳边是不是已经响起世界缓慢崩塌的声音?
好像不是崩塌的声音。
贺坤睁开眼,手机在旁边响。他摸过来,看一眼,放回去。等手机安静后,他却又拿起来,看着上面的未接来电发呆。
无人理睬的手机屏幕黑下来,映出他难以分辨表情的眉眼。贺坤看着手机屏幕中黑漆漆的自己,仿佛陷入什么迷魂的法阵。直到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他才猛然惊醒。
还是那个名字。
贺坤笑了一下。
邱依野。
本来计划好的游览全部取消,邱依野不可能在这样风口浪尖的时候带着姐弟出行。仇依云在S市西郊租下来一个两层的小别墅,跟仇依邱一起去超市挑了一大车食材,回别墅的路上还找到一家桌游店,买了四种三个人也能玩的桌游。
然而他们桌游玩得断断续续,邱依野总被各种电话打断。耿子荣嘲笑了他足有二十分钟,他最后忍无可忍强行挂断;谢峣感叹为什么早没发现邱依野这方面的潜力,告诉他放心,公关团队已经被紧急从假期召回,必须在这一波热度中巩固他的形象;舒妤更忙,来找邱依野的综艺和各种通告一下子都涌进来,中间还夹了好几个代言。
傍晚时邱依野的手机终于被打到没电放去充电,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仇依云说要入乡随俗,照着菜谱做了好几个S市本地菜。虽然仇依云和仇依邱都对突发事件表示最大程度的理解,可是邱依野并不开心,好不容易攒出来要跟家人游玩的假期就这样被他毁了。
帮仇依云洗过碗筷,准备好给仇依邱煮宵夜要用的食材,邱依野上楼进了自己房间。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无视一堆未接电话和未读信息,点开通讯录里备注为Kun的那一条。
无人接听。
邱依野坐在黑暗里,大概贺坤在忙吧,忙的人一年365天的每个小时都可能在忙。但不知怎的,跟贺坤说说话的愿望特别强烈,于是他又触摸上那个名字。
响了两声,贺坤接起来,没有说话。
于是邱依野先开口,“贺先生,你在忙吗?”
“没有。”
“那就好。劳动节快乐!”
贺坤似乎是愣了一下,回了一句干巴巴的“哦”。
邱依野继续自说自话,“除了祝你节日快乐,我还想跟你说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们的合约里说在这两年时间里我不能有除了你之外的交往或者性关系对象。从昨晚开始媒体上的风波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为了避免误会,我觉得有必要主动解释清楚。”
贺坤不置可否。
“关于我跟宋景扬,你一定看得出来就是纯炒作,而且大部分是粉丝自己的想法。Laurence的情况要复杂一些,”邱依野顿了一下斟酌措辞,“呃……他确实是想泡我来着。录节目当晚来找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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