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知道他这性格,为人正直又热心,处处替别人考量,生怕让人为难。想了想不敢硬争,迂回道:“项叔叔,我初中那会儿可没少跟着你蹭饭。”
项崇山笑了下:“那有什么,就几顿饭。”
“我那时候正长个,那几顿饭要不吃,估计上课都难受着呢,”梁鸿笑道:“叔叔你不光帮我忙,对亲戚也挺够意思,刚刚在外面项臻说的话我都听着了,你这些年帮扶弟弟妹妹,从不会算计吃不吃亏,这个听着是犯傻,可是要易地而处,别人也难保不这样。亲人朋友,有一层感情在,肯定和陌生人是不一样的,所以人情往往战胜理性,得失也就不计较那么清了,是吗。”
项崇山今天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梁鸿会说这番话,不管是给他留存脸面还是其他,听着都舒服到了心里。
“是这回事,”项崇山说,“按说亲人之间,是不该那么计较的。”
梁鸿笑笑,趁机把那借条放回他身边,恳切道:“那这个是不是就太见外了。我跟项臻在一块,是奔着长长久久去的,算起来咱才是一家人。他的事也是我的事,除非叔叔对我不满意,想划清界限,要不然我拿着这个也不安。”
项崇山明白过来,看了他一会儿,连声叹气:“也罢……也罢……”说完把那借条拿回手里,摇了摇头道,“叔叔就怕给你俩增加负担。”
“不怕的,”梁鸿松了口气,嘿嘿笑了下,“有什么事都有我跟项臻俩人呢,人多力量大。”
项臻的几家亲戚住的都不算远,没多久那几家人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各自的借条。梁鸿一看都是三两万的小钱,加起来统共还不到十万,也懒得费口舌,等项臻验看了借条无误,便从手机上挨个给转了过去。
项臻二叔大概觉得有些不好看,站在一旁想找着说两句话,也被张主任给客客气气地轰了出去。
那几个人一走,他们便一块热热闹闹出了门。
项臻开车,安安跟着爷爷奶奶在后面坐了,一家人转着找了处老字号的菜馆。此时虽未到闭餐时间,但菜馆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梁鸿跟着大家一块往包厢走,远远瞅见靠窗那一桌有一家人在吃饭,他不觉稍作留意,就见那边两位老人头发花白,对面坐着一对小年轻,一高一矮,都很面熟。
梁鸿微微一愣,忍住没打招呼,只悄悄拽了下项臻的衣角。项臻回头握住他的手,视线跟着一转,等看到宋也和夏医生时,心里也觉惊讶极了。
——
夏至最近并不是很顺,年前院里升了几个主治,但里面并没有他。尽管他打定主意再过几个月就离职去准备考试,但在消息一出来的时候,心里仍是止不住的失落。
工作不顺,生活上也是一团糟。那位答应把房子租给他的同学临时反悔。夏至收到对方电话时正在火车站,家里二老眼看着马上抵达。他顿时毛了脚,心里想着再怎么也不能让远道而来的父母晚上没地方住,一时心急,慌乱中就拨通了宋也的电话。
或许也不全是慌乱,那个号码他删了又存存了又删,最后拨出的时候几乎没过脑子,就像是预演过太多遍一样。
宋也临近中午却才睡醒,接起后很疑惑,问他怎么了。
夏至只得简短道:“你能不能帮我定个酒店?”
宋也顿时想歪,在那边哈哈笑道:“你要是想了就打个车过来呗,定什么酒店啊。”
“我爸妈来了,马上就进站了,”夏至着急道,“我现在在这接他们抽不开身,你能不能帮个忙?”
宋也这才反应过来,痛快地起来穿衣服,道:“没问题,你要定哪儿?”
“就我们医院旁边的如家吧,或者他对面的汉庭也行,”夏至算了算,“先帮我定三天吧,就要大床房。”
宋也没多问,等开车到地方了,才发现这处如家在一栋居民楼旁,店面极小,还不如旁边的花店阔气。等推门进去,却又是一条狭窄的通道,走到尽头是另一段楼梯,写着“二楼前台”几个字样。宋也走了两步,见地上都是各种小卡片,上面美女衣着暴露搔首弄姿,顿觉不耐烦,转身就走了。等出来再找汉庭,开着车曲曲绕绕,却又差点堵进一处胡同。
夏至在那边还不知情,火车晚点了五分钟,等人流开始往外涌的时候,他便在出口那紧紧盯着,生怕错过父母。可是眼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过去了,也没看到父母的影子。
眼看着后面的人稀稀拉拉,夏至又拨了两边电话,却都提示没信号。想要伸头往里面瞅瞅,看是不是还没出来,眼前又是一排排的高个壮汉,他一米七五的个头在这边着实不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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