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恒澈进到布景的屋子,大热的天气为了保持现场布景及安静,自然不能开空调、风扇,眼下所有人都拿著小扇子解热,薇薇安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一个助理扇扇子递茶水,一个助理擦汗帮翻台词,她就瞪著两个洋娃娃一样的大眼睛,左看右看,见到柳恒澈进来倒不忘天真无邪地笑一个,喊声:“柳哥。”
柳恒澈对她点点头,赶紧站到摄像TONY的身旁去。TONY已经满头大汗,对著柳恒澈直摇头:“冤孽,真是冤孽!”金发扎的小辫子随之乱晃,像只摇头晃脑的狮子。
刘晋在重新沟通机位,柳恒澈忽见到他直起身子,好像看到了什麽,脸上的表情是惊讶,便也跟著转过头去。这时正是午後两点多最热的时候,剧组在的江南民居天井里到处都是明亮的日光反射,由是衬得门槛那一块的阴影特别黑,一个穿著黑绸衣裳的男子就站在那里,他个头不高,略有弓背,嘴唇紧抿,眼神阴鸷,一步一踱间,总像在思考什麽,整个人都透著股阴沈沈的气息,奸,却充满威势!
柳恒澈看著那个人一步步走过来,不由自主地就有了防备的心态。TONY在旁边用手指比著镜头,吹了声口哨:“WOW!”
男人走到刘晋面前,停了停,直起腰板来,整个人就突然又软了下去,他态度无比谦恭地问:“刘导,您看我这样行吗?我重新看了剧本,按照设定猜想庄豹可能是个比较狠厉阴沈的人,所以调整了一下姿态。”他说的时候微微有些局促不安,似乎对自己擅作主张很感抱歉。
刘晋重新审视了他一番,这一次认真问:“你叫什麽?”
“周远志。”
“哦,”刘晋想了想,“我好像对你有印象,你是不是演过《玉麒麟》?”
周远志点点头:“三年半前的事了,我在里面演那个被乱刀砍死的奸臣张国忠。”
刘晋叹道:“怪不得。”又问,“你这几年还演了什麽没有?”
周远志不好意思道:“没了,我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
小王赶紧在旁边拍马屁:“导演,老周现在在镇上开饭店,这次是听说您拍片才特地赶来帮忙的。”
刘晋听了心情大好,拍著周远志的肩膀道:“有劳有劳。”
周远志只是老实地笑,回头看到柳恒澈,又是一个礼貌的笑容。
助理小杨赶回来的时候,当日柳恒澈的戏份已经拍完了,他满头大汗地捧著大堆东西进来,却见到柳恒澈独自坐在一边,看起来一派孤苦伶仃的样子,简直内疚得要切腹自尽。
“对不起,阿澈,车子出了点问题……”
柳恒澈打断他:“我出去走走。”
小杨正要跟上去,柳恒澈却摆摆手:“别跟过来,我只去半小时。”随後独自出了门。
H影视城已经停止营业,游人都被清走,只有各式各样的建筑参差不齐地陈列在夕阳中,像个被打混了的时光盒子。柳恒澈沿著仿造宫墙的建筑走了一圈,回去丢给小杨张纸片:“帮我向演员工会打听下这个人住在哪里,我要见他。”
小杨看看纸条上写著的“周远志”三个字,摸不著头脑地应承了下来。
第三章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工作都完成得很顺利,因为薇薇安收敛了。
张彦虽私下对柳恒澈态度不善,但在工作这一点上,倒是出人意料的敬业,虽则演技尚不成熟,至少并不拖剧组後腿,而薇薇安的收敛却是与几日前同周远志的那条戏有关。
刘晋当时给周远志的指示是绝对不要吓到薇薇安,但从本质上来说,周远志不管有意无意,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柳恒澈现在回想当日旁观那场戏的感觉,仍会觉得浑身不适,那是一种几乎深入骨髓的厌恶感。原定剧本里的庄豹是个拥有几十号人马的土匪头子,好色、下流,一早看中女主角,趁其落魄对之下手,戏份很少,但却是促成女主角从一个天真单纯的富家小姐向一名坚强独立女性转变的最初一步,从这层意义而言,庄豹对杜秋若这场短短五分四十秒的戏并不无足轻重,但,对於一个以平面模特身份出道,平时也只擅长作出清纯可爱模样的新人来说,期望其会在短暂的戏里表现出女主角丰富的心理层次基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刘晋的要求很简单,即只需薇薇安在本场戏中表现出强装的镇定与之後崩溃的对比即可,相对的,另一方的要求也只需脸谱化。
但令人头疼的是,薇薇安在拍摄被迫与庄豹同席吃饭,接受恐吓的这场戏时总是入不了戏。控诉配戏的群众演员对之动手动脚,不尊重、损害她的清纯形象之类的言辞不断出现,而这恰恰证明,她并没有将自己当做杜秋若,她仍然还是薇薇安──清纯天真是“艺人”薇薇安和早期秋若的共同特征,她演来尚可支撑,但到了庄豹这一步,她找不到感觉,更因她本人并未意识到,才有了故意的拿乔,但周远志却成功将之逼到了秋若的位置上,他没有多做动作,相反,比别人少做了一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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