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冷。
欧阳鹤对他的态度,与其说将其置于车内保护,倒不如说□□来得更为合适。此子对欧阳鹤究竟有何用处?凤绮生想破了脑袋,也百思不得其解。就他的印象来看。欧阳然此人,别说武功造诣,便是连姓名,也不曾叫江湖人知晓。
坐以待毙,非凤绮生所好。
虽行动受制,可若要沿路留下一些教内密记,也并非不可能。不过如今教主这幅模样,即便留下了密印,作用又似不大。尚有一种方法,且随欧阳鹤呆一段时间,再伺机而动。马原与寒单衣常有联系,青罗门未透露出江湖异动,想来赵青办事稳妥,并未将他身死之事大肆宣扬,不知他是否与刘戍另有所谋。刘戍既能坐得住,估计他那躯壳未死。
车马行至五仪山跟前,一行人稍做休整。喂马的喂马,喝水的喝水。
凤绮生知道旁边人在偷偷打量他。他毫不在乎。教主心中哧笑,若连被瞧上一眼都受不住,他这些年,怕是在众人瞩目之下,脖子都要低断了。
马原左右瞧了一圈:“他们都在看你。”
凤教主淡然地喔了一声。
马原有些疑惑:“为什么?”
教主随口胡诌:“大约我好看。”
马原闻言,认认真真看了他几遍,很老实地摇头:“没觉得。”
凤绮生哈哈大笑。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他原先的容貌,若要遭人围观怕是正常。只是如今这幅病怏怏的模样,难看称不上,是绝对当不起众人热议的中心的。他与马原行至一处空地,总算周围清静了些。
教主收笼人心,自有一套。马原与他相处这些时日,挨过鞭子啃过糖,如今已是服服贴贴,识时务为俊杰这句话,并非鎏火教专用。马原尚在青罗门时,顾叶青教授弟子习武,说:“侠之根本,在于不卑不亢。与人交手,心中要有数。”
顾叶青的话一向很难听懂。首席大弟子贴心地一句话概述:“门主的意思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脑袋灵光些,命最重要。”
老门主的话,马原尚难理解。寒单衣的这句话,他却还是听明白了,且遵照大师兄指示,在武林盟呆到现在,平安且无忧。
凤绮生气势凛然,如今肆意大笑,一扫前日病弱。往那负袖一甩,倒有几分风骨。远处两人望着远处闲适而立的青年,眼珠一错不错。一人精瘦有力,正是欧阳鹤。尚有一人,却是戴了个奇怪的软皮面具,只露出一幅下巴,形容十分古怪。这个古怪的人,亦有个古怪的名字,叫铁皮先生,常随欧阳鹤左右,不知年纪。
欧阳鹤道:“你怎么看?”
铁皮先生说:“盟主领回来的人,却来问我。”
欧阳鹤笑笑:“有什么能瞒得过先生你呢?”
铁皮先生道:“请盟主看天上。”
欧阳鹤往天上看,青天白日,连丝流云也没有。
铁皮先生说:“如盟主所见,我什么也瞧不出来。”
欧阳鹤:“……”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一个比一个见长。
他道:“你觉得一个人会变成另一个人吗?”
铁皮先生肯定道:“会。”
欧阳鹤原本只是觉得欧阳然举动奇怪,才发此一问,想不到铁皮先生竟然笃定回答了。欧阳鹤不禁奇怪地哦了一声:“说说看。”
铁皮先生呵呵一笑:“听闻西陲小国,素有祭师,调五行阴阳,祈福禄安康。又有松鹤老人,长寿百三十而如青年面貌。这世上原本就有诸多难解之事,不过是换个性子,又有何想不通的呢?盟主先前对他不了解,确实也无法笃定此人原本何等性情。”
“有理。”
欧阳鹤双手一负,目露精光。他太阳穴微微鼓胀,是绝顶高手的象征。
“当今武林年轻之辈,崭头露角不少,鹤立鸡群不多。如此子一般,目含狡诈,一身骄狂风骨的,老夫只识得一个。”
铁皮先生目光微动:“哦?还请盟主指教。”
欧阳鹤道:“鎏火教内一只红毛鸡。”
铁皮先生:“……”
风吹过他们中间,带起衣袍一角。寂静流动了许久,铁皮先生才艰难道:“盟主说的那只红毛鸡……该不会就是鎏火教教主,凤绮生罢。”
欧阳鹤哼了一声:“显然你也认得。”
魔教大头头,确实认得。铁皮先生面具后的额角流下了一滴汗。他倒是头一回,自欧阳鹤口中,听他如此评价凤绮生。“听闻魔头风采照人,武功超绝。如何也算得上一只凤。”
铁皮先生心中吐槽,怎么就成一只鸡了。
欧阳鹤微微一笑:“公鸡打鸣时,要不要抬头?”
“要。”
“抬不抬尾巴?”
“——抬。”
这位年过五十的江湖老前辈点点头:“那魔头得意忘形时,岂非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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