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绮生抬起手,本想拍拍赵阁主那张能迷倒山下小姑娘的脸,临到头却改了方向,按了下他的肩头,说:“阁主很识时务。但愿心中不是在骂本座。”
赵青笑笑。待凤绮生一转过身,立马收了表情。他当时因教主之事心中煎熬万分,在观音崖上心情一时激荡难忍,难免从心而言。若他知道当时凤绮生就在人群之中,打死他也不会吐出那几个字。早知如今尴尬,还不如归长海一掌劈死算了。
哼,日他姥姥的天机门。报复不回去便算他输。
从某个方面来说——
鎏火教的人,恼羞成怒之时的反应,都差不多。千错万错,别人的错。
这种不问青红皂白的行径,确也是随凤教主一脉相承了。
赵青喝了绾丝捣弄出来的汁水,加以冠华莲生内力催动。几个周天运转下来,内伤好了个七七八八。算来,师弟打的伤,师兄来治,十分合乎逻辑。三天两夜后,凤绮生呆得住,赵青死活也呆不住了。他梗着脖子要走。
凤绮生略带无奈地看着他。赵青这个犟人,牛脾气一上来,连教主也拿他无法。
曾经教主恐吓道:“你若不听令,本座便送你去刑堂。”
结果这小子话不多说,转身就去了刑堂自己找棍子吃,拦都拦不住。连死都不怕的人,还能有甚么好威胁的?总不至于真为了一些小事,折了自己羽翼罢。经此一事,凤绮生便怕了他了。是了是了。你最大。
没办法,本座的人,饶是油嘴滑舌,饶是搔首弄姿,饶是耿直嘴毒,饶是五大三粗。那也得宠着。谁让凤绮生是个大方的教主呢。只是下面的人轮番作起来时,教主也有些郁闷。只觉得分明他才是教主,一个个却仗着不知道哪门的性子敢和他闹。这想通了,就一个个丢到思过崖,面壁思过三天。
在教中时,凤绮生倒能把人扔到思过崖。可此处不在教中,亦没有思过崖。还就这一个打手,若罚赵青去思过,谁来伺候他吃饭?
“这样罢。”凤绮生道,“你且让前辈授你疗伤心法。学会了,我们便出山。”
赵青一愣,反应极快,当即就抱拳道:“望前辈指点。”
可这天机门心法,岂是说授人就授人,他二人,想得也太美好了一些。
冠华莲生果然皱起了眉头。冷冷道:“不教。”
凤绮生早料到此处,微笑道:“也罢。最多本座出去便说,你很想他。”
“……”
冠华莲生道:“你再说一次。”
凤教主施施然重复:“你想他。”
“他是谁。”
“归长海。”
冠华莲生面色更冷了:“我没有。”
“哦。”凤绮生理了理袖子,“此话,前辈留着与归门主说罢。”
“想来他送我们下山,凭他的功力,是手下留情。或许,就为了见前辈一面罢。”
凤绮生徐徐道:“如此看来,他若知道师兄仍念着他,心中怕是会高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回来了。跑了两天周末就这样结束了。)
鎏火教务:
冠华莲生去教内做客。
刘戍笑眯眯:前辈好。归门主未一同前来?
秦寿笑眯眯:前辈好。归门主不在?
司徒瑛伸长了脖子:您一个人来的?归——
冠华莲生面无表情招来气剑。
这帮人有毒罢?
第22章 凤唳莲生(五)
“你这小儿,不必挑唆。”冠华莲生许是想起过往旧事,微微一叹气,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反倒多了一些人情气息。他略摇头,道,“我救了他一次,自然不会任他去死。天机门内功,不便传与别门弟子。我教你另一套功法。每日寅时吐纳三次,足以缓解内伤。”
赵青与凤绮生对视一眼,知道这是眼前这位能做的最大退让。心若明镜,却不染尘埃,或许这才是冠华莲生剑心通明的高妙之处。对比自己处处心机,对方的胸襟广阔,倒是让教主难得生出一丝惭愧的感觉。
当然。
也就一丝。
凤绮生抱拳道:“多谢前辈。”
这声前辈,终于是实打实,不掺任何一些水分了。凤老教主自小育人时,说强者之所以为尊,乃人心之所向,非强取豪夺。凤教主多年来,一直遵从这句教导。他想冠华莲生之所以受武林推崇,除却剑法高超,自然也有心性过人这一面的。
山上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山脚下却已有野花点点,奋力挣扎出了地面,慵懒张望,仪态万千。马原正端端正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手心朝天,吐纳呼吸。像一座沉稳的塔。即便是在等待的时候,他也不忘记顾叶青的教导,笨鸟欲先飞,唯勤能补拙。他向来认为自己,是笨的那个,而大师兄寒单衣,则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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