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猫的面孔卸去戾气,和那夸张的娘娘腔模样,只有满面的风尘和烟草里的疲惫。
花猫也不记得后来他干了什么。他又买了几罐啤酒喝光,就像个流浪汉那样躺倒在马路边上,在天亮前的寒意里醉意朦胧地缩成一团。有一辆车开过马路,又停了下来,倒了回来,停在了他旁边。一个人下了车,把他扶起来。
“陈志强,”
花猫被人拍了拍脸,睁开眼,看到一身警服。
“醒醒,喂!”……
顾飞刚下夜班,在天蒙蒙亮时出了派出所回家休息,开出没多远,看见了倒在路边的一个人。他停车回来看个究竟时,看到了花猫醉醺醺的脸。
花猫甩开顾飞要把他拉起来的手,坚持坐回江滩边上,顾飞怎么拉他都不肯起来。
后来的事,花猫就断片儿了。
他只记得他叫嚷着“我要看日出!”然后酒劲源源不断地涌上,他开始说话,说得停不下来,他说了很多很多,好像终于逮着了个听众,说得没完没了,把他脑袋里那些压了很久的话都像开了闸门的洪水一样一股脑地往外倾倒。
他说起他的这些年,说起那些有家有口的弟兄,他说房宇,说他对房宇的那无望的爱恋,说起外面人五人六、关起门来像个孤魂野鬼一样的滋味儿,说到后来花猫哭哭笑笑,一会儿叫嚷,一会儿痛哭。太阳升起来了,他看到了日出,而他对着金光万道的霞光发疯:“为什么?!为什么就没人爱我??”
花猫嚎哭,呜呜地哭……
第123章
花猫一睁眼,看着陌生的窗户,半天没反应过来在哪儿。
等他支棱着坐起来,撑着脑袋回想,看到从门口进来问了一句“醒了?”的人,花猫是真断片儿了。
“……你?这哪儿?”花猫看到顾飞,甭提多错愕了。
“我家。”脱了警服的顾飞,穿着家常的短袖T,牛仔裤,和警察时候很不一样,就像个清爽帅气的大男孩。要是在街上碰到这样的顾飞,花猫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你家?”花猫脑子里犁地似地犁了几遍也没想起来,昨晚上他就只记得灌着啤酒等日出了,至于后来怎么着了,跟拉了电闸似的断了电,啥印象都没有。别说怎么到这的,连碰到顾飞这码事都完全没印象。
“是你把我带你家来了?”花猫摸不着头脑。
“废话,不是我,你飞进来的?”顾飞的语气也随便了不少。
在太阳出来不久,花猫唠叨累了,酒后劲也全上来了,脑袋往顾飞肩膀上一歪就呼呼大睡,叫都叫不醒,完全睡死了过去。顾飞把他扛进车里,开车回了家。花猫这一睡醒过来,太阳都快下山了。
花猫听了顾飞说了是怎么回事,花猫也没想到这小警察会这么好心,没把他就那么丢路边不管,居然还带回家来睡了。他环顾四周,这就是个一厅一卧的单身公寓,就这一张床,周围也没个地铺什么的,显然他和顾飞这一晚上都睡的这一张床上。
“顾警官,咱俩这可是睡过了,你以后得对我负责啊?”花猫还不忘逗这小警察。
“对你负责,你不是很烦我吗?”顾飞把花猫外头那件夹克扔给他。
“我是混子,你是警察,没哪个混子见着公安还高兴的,这你不能怪我。”花猫边套上衣服边说,被这小警察收留了一晚,他心里也是意外,多少也有点感激,讲话也真了几分。
花猫这一动,宿醉的感觉上来,一阵头疼。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昨晚上说了很多话,可是说了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他问顾飞:“我昨晚上说什么没有?”
“你真的都不记得?”顾飞回想起昨晚花猫拉着他喋喋不休的样子,想起他流泪的脸。
“废话!我要记得还问你啊?我连碰上你了都不记得!”
花猫知道他有这毛病,酒后逮谁跟谁说,第二天就忘个精光,他是真不知道他都说啥了,想到八成在这小片儿警跟前丢人了,花猫就懊悔不迭。
“没什么。你嚷嚷着要看日出,看见了,又一个劲哭。”顾飞直截了当地说。
“操……”花猫没再问,估计再问只会更丢人,花猫那可是要脸面的人。
他低头套着裤子,顾飞在旁边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顾飞忽然问:“你跟了房宇很多年了?”
花猫警觉起来。
“你问这干吗?”
“他当年的事不少啊。”
房宇,顾飞对这个名字,不陌生。江海的警察都不会陌生。即使是顾飞这种警校刚毕业的新人,在卷宗里都不会少看了这个名字。
花猫扣上裤子,沉着脸,突然手一伸揪过了顾飞的衣领,把顾飞扯到面前。
“小条子,我警告你,我大哥已经洗手了。你要是敢动他的脑筋,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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