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个字,冉霖的口吻温柔得像在哄熊孩子。
陆以尧总觉得自己被催眠了,被彻底带进了对方的假设里,然后对那个非常合理的结论,无话可驳。
风吹过脸颊,像点点针扎,冉霖脚上穿着的是民国学生的单鞋,这会儿被冻得有些木。
他轻轻动了动脚,才叹息着感慨道:“你这人就是太认真了,心思太重,想太多。如果换成我,天天脑袋里面想着另外一个人的事,我也会觉得自己对他不一样。就像有些演员,拍戏的时候特别容易爱上对手戏的搭档,以为自己动了心,但杀青之后感觉很快就淡了,因为他不是真的动心,只是错觉。”
“如果一开始我就能确定你是直的,不管多喜欢你,我都不会让你看出来,所以……”冉霖说着抬起头,视线一路从纽扣,领口,再到他的鼻梁和眼眉,仿佛告别之前,要把这个人印在心里,“千万别傻乎乎把自己掰弯,你对我够好了,你不欠我的。”
冉霖的眼睛是陆以尧见过最清澈的,它里面有最坦荡的情感,也有最大的善意,它不是全然无私,但它在很多时候,确实总替别人想。
静静看了冉霖半晌,陆以尧既没出言辩驳,也没点头接受,而是忽然淡淡地问:“冷吗?”
冉霖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陆以尧眼里的笑意,才明白过来,没好气瞪他一眼:“快冻死了,你找这破地方。”
陆以尧把人揽过来,不是暧昧的抱,而是哥俩好哪种单手揽,揽过来便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冉霖脚下差点踉跄,想说告白被拒绝还这么坦然地上手不太对吧,可陆以尧的态度又没那么让人有压力了,真就是“会晤圆满结束冉同学我们大步走”的潇洒不羁。
陆以尧的身体很温暖,隔着厚厚的军装,这样近的距离,也能感觉到热度。
冉霖真的被冻着了,刚才“夜下长谈”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被人勾肩搭背地暖和起来,倒觉出周遭的寒意刺骨了。
他想问陆以尧是不是真懂了,是不是真的悬崖勒马,重新回直男陆神的康庄大道。
但他又不敢问,怕对方好不容易放下的思想包袱又被自己重新捡回来。
这场告白真的吓着他了,好在,自己临危不乱,思路清晰。
他确实和陆以尧说,如果未来遇见对的人,他愿意和那个人一起面对风风雨雨。
但那个人不该是陆以尧。
艰难险阻也好,风风雨雨也罢,这些苦原本就和陆以尧没半毛钱关系,人家活得风调雨顺,不该遭此大劫。
……
回到客厅的时候,一群伙伴起哄盘问他们到哪里幽会了。
冉霖借过潘大攀的二胡,来了一曲原创,立即魔音灌耳,哀嚎满地,最后被群起而攻,再没人记得先前的话题。
陆以尧看着人群里笑得灿烂的冉霖,意外地并没有被拒绝的郁闷,心里反而更加明朗坦然。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冉霖掰弯的,可能是,也可能他本来就是深柜,但不管哪种,他都让冉霖有心理负担了。如果他再坚持,估计这人会求他赶紧变心。
但今天的告白,他不后悔。
就像冉霖说的,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很多时候,一犹豫,便错过了。
他不想,也不能错过冉霖,哪怕鲁莽,也得先把雷打了,震住了场子,才好慢慢下雨,润物无声。
冉霖这种遇事总换位思考替别人想的习惯,很愁人。
但他喜欢,喜欢得想把对方藏进心里,谁也不给谁看。
纠结那阵子,陆以尧想不通为什么偏偏对冉霖动心,现在却觉得,天底下眼光最好的就属自己了。
午夜三点,明天还有工作的潘大攀、田麦和陆以尧只能先行离开。
田麦和陆以尧是一起来的,撤也撤得一致,倒是有始有终。
冉霖闲人一个,本来也不急着走,何况还被夏新然拉着,夏美人更是扬言,谁都可以走,冉霖不行。
伙伴起哄夏新然,问你是不是爱上冉霖了。
夏新然应得倒痛快,一拍胸脯,我情深似海。
伙伴们黑线,冉霖乐不可支,陆以尧囧囧的,又不便多言,只能深深看冉霖一眼,才恋恋不舍跟着潘大攀离开。
冉霖没看陆以尧,却接收到了临别视线。
心里一阵异样,不是慌乱,也不是开心,不是烦恼,也不是纠结,就只知道心里有波动,但这波动是喜是忧,分辨不出来。
少了潘大攀,Party倒显得冷清了,及至三点半,伙伴们便各自找地儿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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