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听了感叹不已,在一旁坐下问道:“我听闻这白塔驰名北周,也算是繁华之地,王妃隐匿于此,难道就从来没有他人发现么?”
方丈道:“当年在楚王妃入塔之后,太后便来此寺修行一载,期间严禁任何人进寺,并且在江城另一侧修建了更为宏伟壮观的明华寺,静音寺这才慢慢冷清下来。这塔顶的明珠也被摘掉了,并在塔里设了重重机关,所以这么多年来能进入塔中的不过十数人而已,所以今晚我见公子有能力进去,可见机缘造化。”
谷雨脑海里浮现出楚王妃绝代姿容,不由得心如沉雾:“天底下真还有这样的人么?情爱两字,实在害人不浅。”他说着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今晚有人私闯禁地,导致后院起火,看来大师在白塔那已经看清了那个人就是喔,但大师为何不但没有声张,反而要告诉我这些呢?”
方丈微微一笑道:“你来静音寺也有几个月时间了。老衲心知公子是仁德良善之辈,这样的人,大抵一生为情字所困,所谓物极必反,公子困到极致,就容易走上歧途,做出决然无情的事来,老衲告诉公子这个故事,就是要告诉公子,楚王妃委身先帝,未必就是对楚陵王不忠,反而王妃忠贞之情,在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可以比肩。情字当头,可以给人幸福,也可以害人性命,纵然是帝王将相,也难逃情字所困,俱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他日是取是舍,是留是断,公子都要把握好尺寸,若能少一分伤害,便是多一份功德。”
谷雨听得半只半解,如意却道:“方丈放心,我家公子性子温润,不会做出太过无情的事情。但他这性格,又实在让人忧虑,大师能告诉我们该怎么办么?”
方丈笑道:“你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又识得大义,见过世面,有你在他身边,多少是个臂膀。”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公子早些歇息。”
谷雨闻言急忙站起身来,将他送出院子,如意将手里的灯笼交给方丈道:“大师慢走。”
方丈点点头,撑着纸伞走了出去,那一点盈盈烛火,很快便消失在雨帘里面。一阵风吹来,吹得伞沿下的雨珠打落在谷雨的额头上,如意看了一会,道:“时候不早了,殿下赶紧回去吧。”
窗子半掩,谷雨在滴滴答答的雨声中渐渐入眠。许是天气凉爽的缘故,这一宿睡得很是香甜。翌日清早醒来,阳光普照天地,一派秋高气爽的景象。静音寺上空晴空万里,漫步寺中,竟然可以听见外面山涧里的流水声。谷雨吃过早饭,便前往佛殿抄经,刚写了两三页,忽听到外面隐隐传来马的嘶鸣声,起初他也不甚在意,瞧见高起跪在佛前面喃喃有语,不由微微一笑,凑到如意耳边道:“高起求什么呢?”
如意听了一愣,不由得转身看了过去,莞尔一笑道:“他从来不信这个,这会子突然拜起佛来,这我待会可要好好问问。”
谁知他话音刚落,高起便睁开眼睛笑道:“看什么看,难道我就不能偶尔求个佛?”
谷雨淡淡一笑,看着外面道:“外面好像来了人,你去看看是找谁的。”
高起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突然脸色发白地走过来道:“是大周皇宫来的内侍。”
他们行踪隐秘,他们是如何得知的下落?谷雨也是一愣,急忙站起身来道:“他们既然费劲心思找到我们,一定是有急事,你快让他进来。”
高起急忙跑出去将那内侍请了进来,谷雨绕过书案道:“你是来找我的么?”
那内侍跪地道:“奴才隆安殿胡安,奉太后旨意前来迎请朝华公子。”
容太后对谷雨多有敌意,高起忙道:“我家公子前来静音寺清修,无事不便出寺……”
“奴才为找寻公子下落,已经耗费了两天时间,如今皇上病危,速请朝华公子一见!”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谷雨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如意心里害怕,急忙叫道:“殿下,殿下?”
谷雨脸色突变,拔腿就往外面跑去,如意一把拉住他道:“殿下别慌,好歹换件衣裳,也是对信王爷敬重!”
他今日只穿了一件半旧的长袍,因为昨日登塔的缘故,下摆蹭了好多暗灰色的污迹。谷雨倏地停下脚步,缓缓地道:“那……那你帮我换一件……”
谷雨茫然着由如意给他换了衣裳,三个人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向方丈告辞。寺外一队带刀侍卫,全是素冠华服的皇族子弟,气度高贵,中间一辆马车,那车前站着的依然是无忧,却是清瘦无形,哑声道:“我又来接你了。”
这一幕仿佛岁月重演,时间回转,世事变换,只是梨花落尽,春色已褪,再也不复当初的云影天光。谷雨鼻子一酸,不由就湿了眼眶,秋风吹起黑色的披风,玉面白带的少年,依然颠倒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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