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心中好笑,面上却不显,和和气气与对方交接了酬金,提出告辞。吕筝听闻他这么快就要走,很有些遗憾,张罗着把小小雁国的特产一箱一箱往他车上堆。李慎拦她不住,也就由着她去了,穆小白倒是很开心,因为这里面大多都是吃的。
李慎认识的人里,封河也好美食,却不是只好这一样,说白了是追求享受,可穆小白却单纯是个吃货,追求的就只有吃这一项。
至于李慎本人,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金窝住得,狗窝也住得,金钱美食甚至女人,对他而言都不是必须。套用封河的话讲,要是有一天李慎阳痿了,给人塞把刀,找个战场丢进去,保准要不了一天就好了。
塞满了后箱的各色雁国特产被吕筝一一介绍给穆小白,告诉他该怎么整治,后者拿着小本子边听边记,那态度比团里开会还认真。李慎对这俩人没话好讲,便去找余老头扯淡。
余老将军表示,看见他就烦。
“哦对了。”李慎扯了几句有的没的,突然想起一事,压低了声音凑过去问,“我娘酿的那些梅子酒,你有没有偷偷留下来几坛?”
“怎么可能。”余老头断然否认,“我连碰都没碰过,都送回长安给你爹了。”
李慎笑呵呵。
“小时候,有一回大半夜的,我见你那酒窖还亮着灯,就戳了窗户偷偷看你在干什么。”他似笑非笑的斜眼瞅着余老头,不意外看见对方面色青了又红,红了又白,煞是有趣。
“我看见啊,某个人把这个缸里的酒,倒进那个缸里去,又把那个缸里的,倒进这个缸里来……”
余老头青白着一张脸,阴森森看他,冷冷道:“你要是想找那些酒,早就被我喝完了。”
李慎哈哈大笑,笑着用力拍了拍老人的肩。
“逗你玩的,当什么真。”他敛了笑,淡淡道,“今日过后,你我再不相见,我曾见过你这件事,就埋在彼此心底吧。”
余老头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无声蹙起眉。
“你不是李家的仆人,我也不是李铁衣的儿子。”李慎用绝非玩笑的口吻道,漆黑的独眼中明明白白写着认真的态度,“我不需要那个头衔,我姓李,是李芸的李,不是辉光李铁衣的李……”
“如果你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事禀报给李铁衣,那就把我这句话一并带给他。”
李慎放下搭在老人肩上的左手,唇边浮现几许自嘲的笑意,却也只是瞬间,便消散不见。
——终究,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慎看着不远处一说一记的吕筝与穆小白,心中无波亦无澜,站在他身旁的余老头,静静打量着他,良久,无声合上了眼。
一声叹息。
………………
阳光下的雁湖波光粼粼,湖畔的白苇被微风吹拂的像波纹般起伏,李慎的越野车开在前面,吕筝的小蓝车跟在后面。
她将他送到雁国边境。
眼见便要跨过那道立着石碑的国境线,她隐隐有些紧张,如果他停下来,来与她道别,那她可能会哭出来也说不定。
越野车在她的视线中驶过国境线,没有停下。
她拼尽全力,逼迫自己将车停在石碑的这一边。
——不追了。
——也,追不到了。
还是小泥猴的她,追不到那个漂亮的男孩子,长大变漂亮的她,仍旧追不到那个依然好看的男人。
她最好的年华都给了这一场注定无望的追逐。
她缩在车座上,哭成了一只丑猴子。
………………
穆小白从后视镜里撇着后面车里哭得可怜的吕筝,犹豫了下,还是闭上嘴什么都没说。
他看得见,坐在他身边的李慎自然也看得见。
有言道,最难辜负美人恩。李慎虽然生了一副好面孔,却是至今也没谈过一段像样的感情,难得看上了个穆真真,人家还不愿意跟他。归根究底,问题还是出在他自个身上。
他这个人,活得太清醒。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本就充满了谎言,男女情爱尤其如此,大多数时候,不仅要欺骗对方,更要欺骗自己。所谓爱令人盲目,也只不过,是人自己不想看得那么清楚。
李慎不屑于欺人,更不屑于自欺。或许正是看出他只将自己当做消遣的玩物,连表面的虚情假意也欠奉,那个身为酒栈女子的穆真真,才会拒绝了这份即便对她而言也太过凉薄,凉薄的难以承受的感情。
李慎靠在椅背阖上眼,不再去看那镜中哭泣的女子。
一路无话,回到郢都,已是傍晚。
越野车停在城内庚军分部门口,李慎走下车,有些疲惫的活动了下脖颈。他正待吩咐穆小白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就见郢都分部的负责人匆匆忙迎上来,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道:“慎爷,长安来的急讯,您家里…出了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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