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那张巨弩的瞬间,一股令李慎既熟悉又厌憎的恶意铺天盖地而来,一瞬间将他整个人笼罩。几乎被这股恶意催出呕吐欲望的李慎脚下微微踉跄,伸手扶住了一旁的舷窗。
——又来了。
脑袋像被闷锤击中,他痛苦的拧起眉头,挣扎着再一次抬起头去看那张巨弩。就是它吗?引发这恶意的罪魁祸首……恍然之中,李慎心里突然有了种明悟。
——也许一直以来,被他所厌憎的这股所谓命运的恶意,其实是上天给予他的善意提示,让他能够预知到身边即将发生的惨事,并去做出应对……是他太愚钝了,不仅浪费了这份好意,甚至还将之视为诅咒。
恍然明悟的李慎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有悔恨,更有自嘲,到最后,又重新恢复成死一般的平静。
在舰桥上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撕开了面前的舷窗,一脚踏了出去。
………………
大唐历九九九年七月二十五日,中土,长安。
连着数日不眠不休殚精竭虑,血屠的布十眼睛底下赫然现出了两个浓黑的眼圈儿,看起来很有点喜感。他坐镇在城西的临时参谋部里,不仅要实时分析整座长安城防守线的信息并将结果及时给到坐镇公会的李慕白,还得处理城外帝国军的情报,北面蓬莱城的战况,以及整个中土的情报网络运转……脑浆都快被熬干了。
不过李慕白那边也不比他好到哪去,如果整个长安的防线都是以公会任务的形式分割发放,划分难易度判断接取资格核定报酬,还要去收集物资提供战备规束民众等等,做起来比说起来难一万倍。长安城首屈一指的公子哥儿眼角底下有了鱼尾纹,赔笑脸赔的腮帮子疼,更别提一说话就刺麻麻疼的喉咙眼……还得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架势继续装逼。
而把这些事情全部丢给两人,如今长安城真正意义上的顶梁柱,以庚军首领兼前任会长身份再一次出现在人前的庚衍,从头到尾就只干了一件事。
——他在鼓舞人心。
上至防守线上拼命的佣兵,下至生活在长安城中的普通民众,短短几天时间,他让整座城里都弥漫着一股昂然高亢的气氛。商人们踊跃捐献物资财款,民众们自发结成后勤小队,让每一个在前线拼命的佣兵都有了种成为英雄的荣耀感,除了战斗之外,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甚至连生理需求都被得到充分满足,因为酒栈区的姑娘们也用她们自己的方式参与到了这股支援的浪潮里。
这是一场真真正正的举城之战。
然而战斗人员数量上的不足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严重,伤残的数量也在不断的增加,作为保险的手段不是没有,庚衍早已命人在城中进行招募,有志愿并身体素质达标的青壮年不在少数,但缺乏实战经验的他们一下子就被投入如此残酷的战场,伤亡率定然是可以预见的惨重。所以只有尽可能的多给他们一些训练和辅助防守的机会,但万不得已的时候,长安这边也只有拿人命去填了。
这天早上,布十终于接到了来自于蓬莱城的好消息。近日来由于帝国炮击不断的缘故,蓬莱城与长安的联络只能在炮火间歇的短暂瞬间进行,许多事情都没有时间详说。此时听完对方对这一段时间发生在北线战场的事情进行的详细描述,布十心中欣慰之余,也有些感慨——北线的局面可以说是被李慎以一人之力扭转,而长安这边庚衍的存在也如同定海神针一般,这两个人合力的话,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到的?
……真是想一想就有点可怕呢。
结束通讯后,布十将这个好消息分别通知给李慕白和庚衍,请他们回参谋部一趟。北线蓬莱城李慎与莉塞林特的联军击败了帝国五十万主力军团,那么下一步定然是回援长安。如今局势反转,帝国失去了空中的战舰支援,在机动力上不可能追得上联军,借此机会的话,内外夹攻,便可一举解了长安之围,操作的好的话,现在堆在城外那几十万天门,一锅炖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脑子中飞快运转着各式计谋,等待着接到消息的李慕白与庚衍赶回来一起制定对策。而在这时,只连接着蓬莱城的专用通讯器突然又响了起来。
李慕白踏进参谋部时,布十正握着话筒,面色铁青的质问:“弩?确定是弩?那种兵器不是早就已经被取代了吗?……什么?很大?”
李慕白愣了愣,随即也皱起眉,沉默的走到桌边坐下,半晌,布十放下话筒,合上眼揉了揉眉心。
“怎么了?”李慕白问。
“帝国搬出了一只奇怪的巨弩,射伤了李慎。”布十揉着眉心低声道,“他们只看见李慎从空中掉下去,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那只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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