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眼睛有事,就不要动了。”陆无疏觉得自己的双眼火辣无比,带着火炙一般的疼痛。
双生恶魇的本体极易对付,用灵力稍加缠斗,便能瞬间灭了本体。但它虽孱弱,却是个不好得罪的主。双生恶魇妖身陨灭之时,便会把包裹妖身之物化为千万根细针,将眼前之人扎成千疮百孔;双花也会化为迷烟,将人双目致盲。
此种在妖身毁灭之时,将猎妖之人拉下水当垫背的妖兽,施阳自然知道。施阳后悔不已,自己怎么没听陆无疏的话好好站在那儿别动,偏偏按捺不住,用瑶光扇陨灭了双生恶魇的妖身。
待秋日的阳光照散坟场的浓雾,凄冷的秋风吹散紫色的迷烟,陆无疏的手终于挪离了施阳的眼睛。
日光照耀下,刚睁眼的施阳觉得格外刺目。待双目适应了亮度,施阳即刻朝陆无疏的背部看去,不出所料,陆无疏的背上,满是森白尖锐的骨针。
“师兄……”施阳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同时轻颤着的右手也搭上了背上的那一片骨针。骨针一拔出,陆无疏的身子便怔了一番。
“帮我把这些骨针都拔了罢。”陆无疏的呼吸略微沉重,炙热的气息不停扑打着施阳的耳廓与颈窝。
只是这一刻,施阳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憋了个底朝天,一边拔着陆无疏背上的骨刺,一边骂道:“谁让你替我挡下这片骨针的!我让你挡了吗……”越说到后面,他越发觉得底气不足。
一端带着殷红血渍的骨针“骨碌碌”的在地上滚了一番。这些骨针都是中空的,每一根骨针,刺入皮肉的那一端都有着一个细如发丝的小孔。
陆无疏捏紧拳头。每一根被扎入的骨针,似乎是在皮肉之下,灵脉之中落地生根了一般,施阳不知,只是尽可能的用最小的动作拔掉骨针,殊不知每一根骨针被拔除之时,似能将陆无疏背上的灵脉连带着揪出身子一样。
他全身疲软无力。只是拔除了六七根,陆无疏就已经疼得额间冒汗,一个字都不想说。
施阳一直觉得陆无疏很讨厌自己,甚至因为想躲着自己,跑去镇灵塔闭关。他抢了陆无疏的猫,还三番五次的给陆无疏添乱,为难他。如今这个讨厌自己的人却为自己挡下了这一片骨针。施阳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泛上了阵阵酸涩和痛楚。
为什么受伤的人明明是陆无疏,但是自己的心却那么难受。
心上的酸涩慢慢弥漫着鼻腔,施阳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却顾不得这些,有些发颤的双手继续拔着森寒的骨刺。
“你哑巴啦!谁让你替我挡着了!”等到施阳自己听到从嗓子里说出带着颤音的话时,施阳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落泪了。
陆无疏整个人还趴在施阳身上,他将头埋在施阳的颈窝,沉默不言,身子也略微抖动着。
“别以为你替我挡了骨针我就会感激你,你想都不要想!逞什么英雄!我又不是十岁小儿,需要你这样护着吗?!”
陆无疏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一句话:“别说了。”
施阳抹掉了眼角边的眼泪,将陆无疏扶起来,转眼间却又见到陆无疏双眼紧闭,而眼角已经挂下了两行血泪。
他刚沉下去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这才记起陆无疏方才用手捂着他的双眼紧紧不放。
不仅是那骨针,那团紫色的迷烟,也有问题!
“你的眼睛怎么了!?”施阳捧上陆无疏的面颊,用拇指拭去了他眼角的血水。
陆无疏只是很平静的答道,似乎这双眼睛不是他的一样:“中了迷烟,看不见了。”
“你!”施阳顿时觉得气血上涌,被陆无疏这个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而又是心急如焚,紧咬了下唇,连牙关都在隐隐发抖。踌躇片刻,施阳像是要给自己找一个能让内心舒服点的借口,问道:“能用灵力将迷烟逼出来吗?可以吗?”施阳迫切想知道答案,抓着陆无疏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显得张皇失措。
陆无疏摇头,“骨针中千万根细如牛毛的毒针,毒针已进入灵脉,若使用灵力,到时灵脉和金丹俱毁。”
施阳的脑中突然“嗡”的一声,胸口仿佛受了万钧之力,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骨针前段的小孔里面,装的是牛毛毒针?
“当英雄好玩吗?明明受伤的是你,别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行不行?!”施阳已经收了泪的眼睛又是一阵朦胧,鼻尖再次泛起的酸涩让他难受至极。
陆无疏最讨厌的不就是他吗?
他最不想一道下山猎妖的不也是陆无疏吗?
如今陆无疏为了他,身子伤了,眼睛瞎了,如今连灵力都使用不得。
陆无疏阖着双眼,长睫微颤,双眼中火炙的感觉虽已消散些,但是还是炙痛无比。尽管这样,他说话依旧是云淡风轻,只是呼吸有些略微的颤动:“我只是听命于师父的,他让我护着你,我便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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