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狰狞的刑具立在牢狱四周,但也不审他什么,就这么威慑他,把他吊在半空是什么意思呢?他很想知道柳苏过得怎么样了,各种疑虑堵在他的喉咙里,林家大概完蛋了,据说林蔚也被抓了起来,世道风云变幻,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好。
"把他放下来吧。"
林尤重重倒下,滚烫的皮肤挨着冰凉的地板,不禁让他打了个寒颤,昏昏沉沉地抬眼看着现在能掌握他生死的人,嘴里发干,什么都问不出口。
有人抓着他的手,把他锁在了一根木桩旁边,他就虚虚地靠着那根木桩,用余光去看着一直打量自己的人。
"阿苏要送你走。"那人低声说,"你才是那个辜负她的人吧。"
"我来,是要接她的。"林尤感觉有一滴泪溢出眼眶。
"你来得太晚了!"柳阳的声音饱含愤怒,一支翡翠钗被掷在地上,粘好的裂痕又一次碎开。
是那只假翡翠。竟不知柳苏是什么时候把它拾回去的。要不是那时候...要不是他...柳苏绣好了嫁衣,是要嫁给他的。是他辜负了她。
"她为什么..."
柳阳打断了他,"林东堂勾结乾王企图谋逆,证据确凿,绞立决;林氏男丁十六岁以上者充军戍边,妇孺入贱籍就近发遣。你不在林家族谱里,今晚就赶紧走吧!"
"走?"林尤喃喃自语,"我能去哪?"
柳阳皱了皱眉,似乎很看不惯一个男人弱不禁风优柔寡断的模样。
"让我和柳...和她见一面吧!"林尤面朝柳阳跪了下来,此时此景根本顾不上什么自尊和颜面,"盛平和京城相隔千里,我走了四个月,差点病死在路上,我来就是来见她的啊!"
闻言柳阳似乎有些动容,"你当真是为她来的?"
"是。"
思索片刻,柳阳叫人拆了他手上的锁链,令两个人架着他,把他带出了地牢。
他不知道柳阳是什么身份,可以把人随便送进牢狱又带出来,大概皇亲国戚都有些特权吧。念及"皇亲国戚",林尤鼻头一酸。他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孤家寡人了。唯一牵挂的人居然走进了那最不可能摆脱的深宅别院。
当夜他被安置在柳府的客房,烧得不省人事,可以不用想过去,也不用想未来,真是太好了,林尤陷入昏迷前自忖。
柳苏成为贵人的因缘际会其实十分简单,只是被押出盛平前后确实吃了一番苦头。她一直记挂着林尤不肯离开林记,请月牙把她藏在柴房,没想到林蔚找到她以后假意继续收留,晚上居然命人趁她睡着了绑着她丢出门去。
撤军的时候他们随军队被送往京城,路上与"叛军"交战,一行毫无战斗力的庶民便被抛弃,未曾想幼时失散的哥哥竟是"叛军"的一员。兄妹重逢她便想请兄长送她回盛平,二人返回的路上遇见了一支几乎被山贼屠戮殆尽的商队,奄奄一息的领队正是柳阳曾经的一位长官。长官临死前对柳阳委以重托,于是柳阳立功。只是二人都不知道毅王登基后居然还有更大的"赏赐"。
柳贵人进宫面朝西方站了一夜,柳阳看她手里攥着一支旧钗,满面的泪水冲谈了他新升为骁骑副统领的喜悦。
有人抚了抚林尤滚烫的额头,沉睡中林尤只觉得那阵凉意十分亲切。"别那么担忧地看着我,"柳苏对兄长摆摆手,"我已经想开了,阴差阳错而已。"
"送他回尤城吧,他在这里不安全,那位一直在找他,我们瞒不了太久。"
林尤在梦里似乎听见了一道他思念已久的声音,却无论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
"林尤,林尤..."那道声音一直在喊他,最后是极细极轻的道别和哭泣。
"别走!别走!"他却喊不出声。
第三十五章 丁香
"那位"无非指的是戚平扬,其实用不着这么讳莫如深。林尤看着眼前的皇家近卫,嘴角溢出愤怒。狱中受凉还没好利索,柳阳便把他打包塞进出城的马车,他不肯,无论如何他也想见柳苏一面,柳阳却对他说已经见过了,是他病糊涂了不记得,他不依,就被一个手刀放倒在了软榻上。
醒来见到眼前的人便知道如此行事匆匆到底是在躲谁。
"好久不见。"那人背对他饮茶,袅袅的茶香氤氲一室。
"我不想见你。"林尤掀开盖住他的绒毯,一鼓作气地冲向门口,被两个带刀的侍卫冷冰冰地拦下。
"那真是太无情了。"戚平扬转过身来,把茶杯重重磕在桌子上,一些茶水泼溅出来,很快流到了地上。
林尤瞪着地上的茶水发愣,"太子打算怎么处置我呢。"
"我原以为你死了,把陪你去青山湖的侍卫都沉了湖,结果你活得好好的,可叫我怎么对他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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