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们应该怎么出发?”
葛霖提着沉重的藤箱,站在山谷旁边的缓坡上,远眺前方是茂密的森林,后方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他们在西格罗人的目送下,向着海边山崖走去。
这座孤崖迎海的那一面非常陡峭,呈现九十度的直角,像树立在海滩后方的一扇屏风,总共延伸出去数百米,守卫着这片海岸。
魔影嘉弗艾很喜欢蹲在这里看日出。
每次海蜥来袭之前,黑猫也是选择这里养精蓄锐,等待大战来临。
甚至……伊罗卡幻影出现的地方,也是这里。
峭壁常年受海风跟海浪的侵袭,表面坑坑洼洼,最高处有两个巨大的海蜥爪印,站在山崖下方抬头望,人们很难克制心底冒出的恐惧。
海蜥,笼罩西格罗的阴影……
葛霖停住脚步,因为小路尽头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穿了皮甲,背着弓箭,她身旁的灰狼看到伊罗卡靠近,顿时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躲到女孩身后。
“翁维娜?”
女孩眼里的迟疑,在看到伊罗卡时就消失了,她站得笔直,高声说:“他们……不,是我想知道神战的事,受人尊敬的‘旌旗者’,我们都想知道敌人是谁!”
“旌旗者?”葛霖疑惑,刚才他就听到别人这么称呼战神了。
“是一个古语,很早以前,始终获得胜利没有失败的部落可以悬挂一面镶嵌宝石的旗帜……现在估计没有这样的习惯了,一千七百六十二个名字之一。”伊罗卡解释得漫不经心,转头又对翁维娜说,“敌人早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翁维娜看到伊罗卡的视线投向远方的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您是说……海蜥?”
伊罗卡从她身边走过,葛霖跟着过去,他看到这个年轻女孩握紧了拳,脑袋垂下身体微微颤抖。
“……这是神做的?神降予了西格罗灾难?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葛霖有些不忍,他很想安慰这个女孩,但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保持沉默,看着脚边的泥土依稀有泪珠砸落。
狼骑士队长艾蒙及时赶了过来,示意同伴带着翁维娜离开。
葛霖走了很远一段路,还能听到他们安慰翁维娜的声音。
“你在担心我?”伊罗卡忽然问。
葛霖:……
这位真的不是神吗?他总感觉战神掌控人心的能力一流,仿佛有读心术。
“勉强算是吧。”葛霖索性承认了,他深深皱眉,压低了声音说,“海蜥背后的那些神,他们是对破坏西格罗有兴趣,还是想要针对你呢?”
这口黑锅,真的可以直接扣到战神头上。
葛霖能想到的事情,西格罗人当然也可以。
“所以你担心他们怨恨我,觉得我是灾难的源头?”伊罗卡微微一笑,葛霖急忙移开了目光,前者的笑意更深了。
战神从容地说:“他们确实对我有意见,我看得出来。”
“啊?”
“一个合格的主人,不应该把嘉弗艾丢下不管。”
葛霖顿时无力:“我不是说猫……”
“我对嘉弗艾有生命责任,也只对它有。”伊罗卡打断了葛霖的话,意味深长地说,“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西格罗人,他们也是西格罗人。”
葛霖沉默了。
西格罗人的传统概念,他确实知道。父母对子女,子女对父母,自己对伙伴……这是生命责任,除此之外,不存在必须承担的他人生死。
伊罗卡收敛了笑容,神情冷淡地说:“保护嘉弗艾,这是我的责任,如果它遭遇了不幸,不管什么原因造成的,这都是我的错,我必须承担,这跟保护西格罗是意义完全不同的两件事。所有守卫故土的人,都是因为深爱自己的故乡,爱没有枷锁,只需要尽力。在西格罗,只有不尽力的人要被唾弃,从没有过因为太爱这里,所以要为招来灾祸负责的事。”
葛霖愣了好一阵,才艰难地说:“可你是神,人总会……”
“人总会幻想别人为自己遮风挡雨,人总会给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找一个借口……我跟那个女孩一样年纪的时候也会彷徨,只是当借口找完,悲伤结束后,就会发现这些无济于事。放心吧,每个西格罗人都要这样走过来,活着就是成长。”
葛霖张了张口,却没能发出声音,他感到了窘迫。虽然他不是那种怨天尤地的人,但他对那些过往,始终难以释怀。
活着就是成长吗?
葛霖苦笑,那他见过的许多人,每年一岁都是白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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