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只觉得自家玉楼少爷处境凄惨,等再看到当年做药品生意富甲一方的沈老板如今满脸菜色的在街角摆了个馄饨摊,和大家闺秀出身的沈太太为了一毛钱的馄饨钱被两个新政府的大兵拿枪托砸得满地乱滚的时候,才叹息现今的世道真是一家不知一家的难啊!
如今这乱世,富人尚且活到这个份上,穷人怎么能不卖儿鬻女?
白伯心里一难过,也没等林耀庭开会回来,就自作了主张上前认了旧相识,并力邀他们来林府帮工。沈氏两夫妻几乎算是绝地逢生,自然欣然允命。
见林耀庭刚好提到这事,白伯就一五一十的把这事对他说了。
林耀庭倒是不太在意,他是很信任白伯的,当初上学还跟玉楼关系不错时就在白家常来常往,知道白伯的身份在白家是不被当下人看的,所以他一向也都很高看白伯一眼。
“这种小事白伯自己做主就行了,人有念旧之心是好的,故人有难本就该帮衬一把。”林耀庭往前走了两步又扭头问了句:“沈先生和太太怎么时候可以来上工?”
房子弄好了,就可以让萧冥羽尽快过来,他可不想萧冥羽都到了,这家里却连个打扫和做饭的人都没有安顿好。
“随时可以,我跟他们说好要等您回来先跟您回禀过再叫他们来。”多年的老管家了,做事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
“那今天就叫他们过来吧,东西不多的话,你旁边的那间睡房收拾下就可以住了。”
吩咐完,林耀庭就上楼去给萧冥羽打电话了。电话是春桃姆妈接的,说萧先生好几天没回去过了,问去了哪里,却是一问三不知。
林耀庭也猜到萧冥羽去哪不大会跟那边说的,就又打去了万宜坊。如果他会交代什么,倒是万宜坊的芳婶可靠些。果然,打过去后,芳婶告诉他了个非常令他惊诧的消息,说萧冥羽乘了今天中午的火车由上海到南京来了。
这个家伙,搞突然袭击是想查岗还是想给自己惊喜呢?这么一想,林耀庭心中甜蜜,唇角都忍不住笑得弯了起来。
对着镜子整理了下仪容,觉得还可以见人,林耀庭就满意的坐在书房里等人了。萧冥羽有他这里的地址,他并不担心人会迷了路。其实有心想去车站接他,但又怕破坏了他想给自己惊喜的计划,所以等得格外如坐针毡。
一个多小时后,林耀庭把一张三天前的报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听到了白伯在楼下叫他的声音,立刻扔掉报纸冲下了楼。
可惜,来的人并不是萧冥羽。
沈氏一家三口站在他面前,样子有些拘谨。沈先生脸上还带着昨天大兵给留下的伤,精神多少有些萎靡,但三口人衣着洁净,一看当初也是大户体面人家出身的。
林耀庭一向不为难下人,还客气的让了座,简单的聊了聊,权当是面试。
这位沈先生年不及三十,儿子却已经十三岁大了,林耀庭不由的想到了萧冥羽,等他十年后到了沈先生这个年纪,怕是孩子比沈先生的儿子还要大上一岁呢吧?这也变相说明这位沈先生的出身的确是好,穷人家出身的男子三十大几还凑不出聘礼打光棍者何其多也。
沈太太是个麻利的女人,这边丈夫跟林耀庭闲谈着,她已经带着儿子把白伯旁边的房间收拾好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双人床,白伯又帮她去后院的那一排平房里找来了张单人床给他儿子沈悦住。这小洋楼当初好像是国民政府哪位官员的府邸,后面的一排房子是给侍卫们住的,留下了十几张木板单人床,虽不算顶好,但胜在结实耐用,现在刚好派上了用场。
等他们这里收拾停当,林耀庭已经从之前生疏的沈先生改口叫老沈了。老沈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出身,但这几年为了讨生活,日子过得艰难,什么也都学会了。摆馄饨摊以前在饭店里帮了好久的厨,他是个有心人,从大厨那里偷了不少师,现在很能做几道拿手菜。
老沈的儿子自然就是小沈了,对于爹妈找到了落脚点的激动心情他似乎并不是很能理解,林耀庭注意到这孩子老是喜欢偷着拿白眼球看他。
心里觉得好笑,面上还做看不破的样子,林耀庭故意拉着他问长问短,以缓解等萧冥羽等得快心焦的情绪。
“你叫沈悦是吧?还念书么?”沈悦的父母都在厨房做饭,林耀庭拿来小孩子都喜欢的糖果放在他面前招待他。
“不念了。”沈悦很有骨气的一扭头,装作看不见眼前花花绿绿的糖果。
林耀庭却看见他扭过头去时咽了下口水,心里越发的觉得好笑了:“为什么不念了?”
“不想念就不念了。”
“为什么不想念?”知道他好像很讨厌自己,林耀庭故意问起来没完,看着孩子的脖子都快扭得拿后脑勺对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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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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