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烟火缭绕,人人奔波劳碌,又有车水马龙与人山人海相隔,普通朋友几个月不见一面也是寻常。
可是距离费总上一次跑到市局来“送温暖”才不到一个月,骆闻舟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费渡的车依然招摇,但人却显得中规中矩多了。
他没戴眼镜,一边耳朵上松松垮垮地挂了一副耳机,棉布的衬衫难得正常地系到了风纪扣下面一颗,而且极其少见地穿了条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捋到脑后,露出清晰俊朗的眉目,他整个人仿佛被什么玩意洗涤了灵魂似的,先前那股斯文败类的气质荡然无存,乍一看,就像个有点叛逆、却又不过分的艺术系学生。
骆闻舟插着兜,溜溜达达地来到费渡面前,心里不由得骂了句娘
世上男色有千千万万种,骆闻舟算是爱好比较广泛的,他既能欣赏爆棚的雄性荷尔蒙、充满力量感的西式审美,也能欣赏明明如月、温润如玉的传统审美……只要不是费渡那德行的,他来者不拒。
费总是最让他吃不消的类型,简直是条人形眼镜蛇,衣冠楚楚,虚虚实实,心眼多得让人一看就要犯密集恐惧症,身上时刻带着强烈且锋利的侵略感,不想被他摆布,就得下意识地时刻绷着神经。别说欣赏,骆闻舟想起他来就头疼。
而第一眼最能吸引他的,则是那种干净又明快,稍微带点个性的款式,如果长得再好看一些,基本是正中死穴比如费渡现在这样。
费渡毕竟年轻,把那副带毒的獠牙一收,就是一身能以假乱真的青春洋溢。
骆闻舟挥挥手,打发了隔壁部门的小交警,拍拍费渡的车顶,伸手一指马路对面的商务楼:“向右转,那有个购物中心,看见没有?最近的停车场就在那,非特殊情况,市局门口不让社会车辆随意停靠,你得有停车证。”
费渡冲他露出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停车证在哪办?”
“我们这长期停车证不批发也不零售,首先,你得是市局的工作人员,再不济也得是工作人员家属,”骆闻舟不动声色地垂下眼,晾了一下自己被刺激到的眼球,又要笑不笑地说,“张嘴就要停车证,你有‘名分’吗,费总?石膏刚拆没几天就开车到处浪又干嘛来了?”
费渡不答反问:“你今天没开车?”
骆闻舟:“借给同事相亲用了。”
费渡眯起眼睛,回手一拉车门:“正好,要不要上来?”
骆闻舟:“……”
费渡这动作带起一缕微风,骆闻舟惊奇地发现,他今天居然没喷那些乱七八糟的古龙水,身上飘过来的是衬衫洗涤剂和某种剃须水混在一起的味道,清澈、干净,好像凉雨洗过的秋风。
这小子必须是故意的。
骆闻舟心里在警惕,四肢却背叛了大脑,自作主张地上了人家的车。
费渡十分有风度地替他合上车门,正要绕到另一边,就看见一个背着破公文包的“炸毛”从市局里跑了出来,在门口四处张望,正是陶然。
费渡拉车门的动作一顿,和他打招呼:“哥。”
“哎,”陶然抓了一把头发,向他走过来,他眼大漏光,丝毫没注意到费渡的打扮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这帮人,透着是今天不用加班了,我上个厕所的功夫,除了值班的都跑光了你怎么在这?”
费渡:“过来办点事。”
“哦,好,”陶然心不在焉,也没问他办什么事,“我正要找你呢,常宁说,晨晨父母想找个时间请大家吃顿饭,你去不去?”
费渡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陶然:“干嘛?”
“去晨晨家到时候我们负责跟家长聊天,转移视线,你负责帮常宁姐收拾东西,准备食物?”费渡懒洋洋地趴在车顶上,“或者你还可以撺掇他们准备点酒,给每个人都灌一口,然后让常宁挨个送客,你负责开车。最好我们这些电灯泡出了门就自动结伴消失,你还可以顺便带她兜个夜风、看场电影什么的。”
陶然本来没想这么多,被他三言两语点亮了前行的方向,整个人都闪了起来,他也不好意思说话,单是神魂颠倒地戳在那里笑。
这时,面向陶然那一侧的车窗拉了下来,骆闻舟没好气地对他说:“行了,这顿饭的精神我收到了,明天会向同志们传达,能劳驾你别在大马路边上当街虐狗吗?注意素质!”
陶然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从费渡车里看见活的骆闻舟,当即吓了好大一跳,他梦游似的看了看骆闻舟,又看了看费渡,来回来去看了三圈,怀疑自己的神智可能不太清醒。他于是下意识地“哦”了一声,揉揉眼睛,乖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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