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没有会要开,也没什么重要工作,骆闻舟有一搭没一搭地审着一份国庆期间加强全市安保的文件,被迫接受办公室多了一个费渡的事实,并做好了一周两天不得安宁的心理准备。
然而出乎意料的,费渡非常安静,既没有作妖也没有废话,坐下来就在那安安静静地翻看材料。一个大活人,还没有旁边空气净化器的声音大,他来之后造成的最大混乱,就是同事们不约而同地抛弃了速溶咖啡,排着队地拿着杯子跑来接现磨。
空气净化器“嗡嗡”作响,旁边只有手指偶尔划过纸页的细小动静,此时正是“春困秋乏”时,骆闻舟在办公桌后面窝了一会,越发昏昏欲睡,对着平铺直叙的红头文件打了个盹,醒来时发现费渡还是方才的姿势,自己身上却不知什么时候披上了一件外套,对着他后背吹风的窗户也被人关上了。
骆闻舟接住掉下来的外套,从电脑的缝隙里看了过去费渡确实是非常赏心悦目的,长了眼睛的人就必须得承认。骆闻舟再次忍不住仔细回忆陶然的话,承认陶然说得有道理。
费渡既不是不知轻重的小青年,也不是随便找个活物就能睡得下去的张东来,他熟知各种社交潜规则,别人对于“暧昧”这个词只是个模糊的概念,费渡却能把不同程度的暧昧切分成一百分,能精确地呈现出每一个尺度的暧昧。
明知道他是弯的,如果费渡只是开玩笑,不该用这个度。
可是……
骆闻舟轻轻地晃了晃鼠标,驱赶了屏幕保护。
他觉得自己也不便太自作多情为什么这么一个项目会让费渡这个刚入学的人来做联络员?高年级的学生都死光了?这里面没有某个人的手段,骆闻舟打死也不信。
而费渡从去年开始计划进入燕公大,四月份拿到录取通知,之后立刻开始以各种理由提高了往市局跑的频率,提前跟整个刑侦队甚至于整个市局都混熟了。
现在想起来,研究生院那边让他当联络员,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这清晰的脉络,绝佳的行动力,处处透出一股“处心积虑”来。
费渡就像是一颗色泽诱人的毒苹果,明知道一口下去可能得穿肠烂肚,可是闻着看着,还是叫人下意识地流口水。
骆闻舟动了动,略微舒缓了一下自己直得发僵的后脊,努力收起眼看要一发不可收拾的色心,想起费渡曾经透露过的一个信息他那篇据说被收录进教材的文章,是关于刑事案件中受害人研究的……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方向?
就在骆闻舟从电脑缝里觑着费渡沉思的时候,费渡突然起身朝他走过来。
骆闻舟吓了一跳,却见费渡好似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兀自往门口饮水机走去,临走还不忘顺手捎走了骆闻舟的茶杯,替他蓄满了茶水。
骆闻舟道了声谢,正要伸手接,费渡却捏着他的杯子没松手,指尖刻意往前一送,似有还无地碰了骆闻舟一下。
费渡一手撑在他的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骆闻舟,一俯身,压低声音说:“骆队要看就大大方方地看,我不收钱的。”
骆闻舟没动,同样用耳语似的声音说:“你们学校现在流行在工作期间骚扰上司?”
费渡用某种食肉动物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笑了,转身溜达回自己的临时工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骆队要是觉得我的存在就是骚扰,那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骆闻舟摸出了烟盒,瞄了一眼旁边的空气净化器,揣起烟盒往卫生间走去,感觉自己实在清心寡欲太久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班,骆闻舟却发现费渡没有要走的意思。
骆闻舟拎起车钥匙,有意无意地往他手上的卷宗上看了一眼,发现他在回顾许文超的供述,目光已经停留在某一页很久了。
骆闻舟脚步一顿。
费渡仿佛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听脚步声就听出了他的疑问,缓缓地说:“许文超说,他在跟踪吴广川的过程中被郭恒发现,聊过之后,郭恒对吴广川和苏筱岚的关系起了疑心,寻求警方支持未果后,郭恒开始私自调查吴广川,许文超替他盯梢。”
骆闻舟:“嗯?”
费渡轻轻往后一靠:“这句话看着有点奇怪。”
骆闻舟一手按在他的椅背上,从后面越过费渡的肩头去看他手指尖画出来的那段话:“奇怪在哪?”
“郭恒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请求许文超的帮助,我们默认当时的郭菲案的细节,是郭恒在这个过程中透露给许文超的。”
骆闻舟:“郭恒自己这么说的。”
“二十多年了,郭恒未必记得清自己都说过些什么,但我总觉得他会和许文超说出那些诸如‘铅笔盒里的铃铛’之类的细节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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