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渡从一大堆监控记录中挑出了几个,拼在了一起,选了八点半到九点半的时段,用快进看了起来。
屏幕上好几组画面同时飞快地往后闪,他十分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全身一点精气神好像都集中在了眼睛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此时,骆闻舟夹着个公文包,戴着他骚包的墨镜,在花市区一座交通枢纽附近溜达,不时对马路上经过的出租车招一下手,可惜跑过去的都不是空车。见状,花市区特产一串停在路边的黑出租司机集体对他发出了邀请。
“帅哥坐车吗?”
“帅哥,去哪啊?”
“便宜,比出租车跑得快!”
骆闻舟挑挑拣拣地检阅了黑车大军,最后停在了一个留平头的青年面前。
那青年十分乖觉,立刻殷勤地替他拉开车门:“您上车,去哪?”
骆闻舟没吭声,侧身坐了进去。
平头青年替他开了空调,平平稳稳地把车开出了车队:“帅哥,您还没说您要去哪呢?”
“你就随便往前开吧。”骆闻舟把墨镜摘下来,锋利的目光隔着后视镜与那司机对视了一眼,司机倏地一愣,莫名有些不安。
“我这里有一封匿名举报材料,”走了一段路,骆闻舟不慌不忙地打开公文包,掏出一份复印件,随手翻了翻,司机脸色立刻变了,险些和旁边一辆车发生剐蹭,遭到了一声长长的鸣笛,骆闻舟神色不动,“我不是你们分局的人,别慌,接着往前开,有几句话问你。”
陶然和肖海洋顺利地见到了何忠义的同乡赵玉龙,三个人一起到了一家小面馆。
赵玉龙人过中年,在燕城打拼了很多年,虽然依然难以立足,但比起四处碰壁的青年们,他看起来要体面得多。男人脸上带着坐了十几个小时长途汽车的倦容,用力眨了几下眼,宽边的眼袋摇摇欲坠:“我实在没想到他能出事警官,我抽根烟行吗?”
小面馆里没人推行禁烟条例,到处都是喷云吐雾的老爷们儿,赵云龙用力吸了两口,搓了把脸:“忠义是个规矩孩子,好多人闲得没事就往台球厅棋牌室钻,他从来不去,踏踏实实上班攒钱,说是要拿回家给他妈看病,他不偷不抢不赌钱,更不惹事,怎么偏偏是他出事呢您二位想问什么,只要我知道的,肯定不隐瞒。”
陶然打量着赵玉龙,发现他虽然吃饭使筷子用的是右手,但夹烟的手、茶杯柄朝向等都是左边旧时候家长怕孩子在桌上吃饭“打架”,会强行“矫正”左撇子,这种情况倒是常见。
陶然从钱包里摸出一张照片,拍的正是死者脚上穿的那双鞋:“我想请问一下,这鞋是您借给何忠义的吗?”
赵玉龙低头一看,眼圈差点红了,魂不守舍地点了下头:“是我的,他……他是穿这双鞋走的吗?”
“对,这双鞋非常关键,”陶然说,“您知道他为什么要借这双鞋吗?”
赵玉龙有点茫然,想了想:“说是要去个挺高级的地方见人,叫……叫什么光……承光大厦还是别墅?”
肖海洋陡然坐直了:“承光公馆!”
“对对,”赵玉龙说,“是这个名。”
“去见谁?什么事?”
赵玉龙摇摇头:“没说,我问了,那孩子主意很正,嘴也严。”
肖海洋连忙追问:“赵先生,何忠义有一部新手机,是吗?”
“啊,是有一个,”赵玉龙说,“那部白的吧?他平时都不舍得用,使的还是以前那个旧的,新手机有时候拿出来看看,膜倒是先贴了好几层。”
肖海洋:“那您知道那手机是谁给的吗?”
赵玉龙缓缓皱起眉。
陶然问:“怎么?”
“他刚开始说是什么同乡送的,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因为以前没听他提过本地有什么熟人,我怕他缺心少肺的,再遇上什么坏人。平白无故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这不是无事献殷勤吗?”赵玉龙弹了弹烟灰,“我不依不饶地追着他问,他才跟我说,是有一天送货的时候,跟人发生了一点冲突,让人打了几下,他没还手,后来不知道是那边后悔了还是怎么着,给他赔礼道歉的。”
陶然和肖海洋对视了一眼这个情况之前走访的时候从没听说过。
跟人发生冲突,之后对方又赔礼道歉这种事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如果是真的,何忠义为什么语焉不详,还假称是熟人送的?
何忠义和那么多人住在一起,没人看出来他被人打了,说明当时肢体冲突并不严重,那为什么对方“赔礼道歉”的同时,还要送贵重物品?
突然之间,这桩看似排查一下死者私人关系就能查出凶手的杀人案莫名扑朔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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