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海洋哑口无言中带了几分惊惧。
“委屈就不要继续了,顾警官也没要求过你替他翻案,翻案不成,他死了还落你一身埋怨,多可怜,何必呢?”费渡那画上去一样的笑容蒸发了,冷冷地睨了肖海洋一眼,抬脚走了。
骆闻舟这时才嗅到费渡话音里淡淡的火气,混了他身上残留的、基调低沉的木香,凑成了一对“干柴烈火”,钻进骆闻舟的胸口,狠狠在他心里放了一把烟花别人骂他,有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居然生气了!
“为了我。”他心想。
骆闻舟回过味来,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憋住了没当场傻笑出来,再面对肖海洋,骆闻舟心里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非常和蔼可亲地冲肖海洋一伸手:“工作证和警用品交上来,我暂时停你的职,没有意见吧?”
肖海洋满腔怒火被费渡一把冰泼成了灰烬,愤怒冷下来,愧疚却冒出了头,这傻狍子不由自主地又被费渡带跑了,心里恐慌地想:“我在怨恨顾叔叔?”
他仿佛直面了自己卑鄙的灵魂,魂不守舍地呆立片刻,一言不发地掏出工作证和手铐交到骆闻舟手上,霜打茄子似的飘走了。
费渡径直去找夏晓楠,经过办公室门口,正好看见郎乔刚挂了电话走出来。
费渡:“通知梁右京的家长了吗?”
郎乔点点头,继而抬头看了他一眼,觉醒了野兽一般的小直觉,总觉得费总身上裹着一层冰碴子。
“我想去和夏晓楠聊几句,”费渡温文尔雅地对她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跟年轻漂亮的大姑娘在一起,可以缓解小姑娘的紧张。”
“哦……哦。”郎乔莫名其妙地跟上了费渡,试探着地问,“费总,天凉了,王氏是不是要破产了?”
费渡没听懂这个梗,回头问:“王氏是什么?”
郎乔用手指撑住眼角,给了他一个充满世界和平的微笑。
夏晓楠被来人惊动,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又深深地埋下头去。
“你的同学都告诉我们了,”费渡进来之后没有做冗长的开场白,单刀直入地说,“关于圣诞节的打猎游戏。”
夏晓楠猝不及防,哆嗦了一下,慌张地望向费渡。
“告诉我你在怕什么,”费渡看进她的眼睛,看见那女孩的瞳孔在紧张中明显地收缩,慌乱地试图躲开他的视线,“夏晓楠,看着我说话,冯斌已经死了,可以说是为了你,你的另一个同学本来可以置身事外,也是为了你才把这些事透露给我们,你爷爷坐着电动轮椅从家跑到市局,现在还不吃不喝地在外面等着消息,你这一辈子只想当个糊在墙上的美人灯吗?能不能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地为自己、为别人说句话?”
一直以来只会尖叫和沉默的夏晓楠呆了片刻,突然毫无预兆地哭了。
费渡一声不吭地等着她哭完,足有十几分钟,直到女孩只剩下抽噎的力气,他才继续说:“特招生一般要和学校签协议,你不能转学,必须要在育奋参加高考,否则要把已经拿到的奖学金还给学校,对不对?”
夏晓楠上气不接下气地点点头。
“所以刚开始你只是为了在学校生存下去,”费渡说,“圣诞节被捉弄的对象在公布出来之前,本人一般是不知道的但是这次有人提前告诉了你,除了冯斌以外,还有一个人,对不对?你点头摇头就行。”
夏晓楠迟疑了一下,再次点了点头。
“这个人在学校里比冯斌有权力,他要求你把善意提醒过你的人出卖给他,否则不单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还要让你偿还奖学金,但是那些钱早已经拿回家给你爷爷看病,补贴家用了,你还不出来,只能屈服。”
夏晓楠抓住了自己的衣角。
“这时,冯斌对你说出了他的计划,他想要带你们出走,把学校里这些不正常的秩序捅出来看得出来他策划很久了。你成了他们这些人里的‘内奸’。”
“他……他只说想找人整冯斌……”夏晓楠终于声如蚊蝇似的开口说了话,“我以为他们是要找人在校外打他,或者让学校来抓他,给他记个处分什么的……”
“冯斌家境宽裕,父母都很有办法,即使被学校抓回来,也会有人想办法不让他处分留档,他有那么多退路,大不了还可以转学对不对?”费渡轻轻地说,“可是小姑娘,你想过吗?即使退学,也不是走投无路,人的际遇高低起伏,再过两三年,又不一定会怎么样,但是你有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一个这么喜欢你的男生了。”
夏晓楠再次泣不成声,郎乔感觉自己都快被费渡说哭了,连忙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夏晓楠把纸巾团成一团,攥在手心里:“他……他在我手机上……装了追踪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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