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伟嗫嚅说:“是……这些我当时都交代了。”
“我知道,”肖海洋的目光从瓶子底后面逼视过来,“我想问的是,当时究竟是你自己说漏嘴,还是有人教你说的?”
马小伟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你胆小、怯懦,而且爱撒谎,”肖海洋一针见血地说,眼看马小伟张了嘴,好像打算辩解什么的样子,肖海洋直接强硬地打断了他,“这没必要否认,盗窃、诈骗型人格是吸毒者的典型特征当时不是你自己交代说,你偷了何忠义的手机,还骗他么?”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肖海洋轻轻往后一靠,“你既然也不是什么不会撒谎的实在人,为什么警察随便问你两句话,你都能说走嘴?全部都说‘不知道’很难吗?你明知道那天晚上王洪亮的人在那,还故意这样模棱两可,不怕他们灭你的口吗?”
马小伟无言以对。
“是不是教你这么做的人向你保证过,说王洪亮他们马上就会恶有恶报,所以你不用担心?”
马小伟略微睁大了眼睛,这到底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一瞬间惊诧的神色立刻出卖了他。
肖海洋头天晚上回去思考了一宿该怎么问话,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看着马小伟的脸色,有条不紊地说出最有分量的一句话:“那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还记得我把你带到市局的那天吧?其实那天晚上,王洪亮他们曾经给留在分局值班的同伙发过一条信息,让他尽快处理掉你这个目击证人,如果当时不是我一直监视他们,抢在他们动手之前带你溜走,你现在已经是一堆骨灰了。”
马小伟脸上血色褪尽:“那、那不会的……”
“那时候你其实已经没用了,”肖海洋步步紧逼,“反正警方当时已经得到了确切线索,很快就拿到了王洪亮犯罪的视频证据,你死在分局没有任何影响,顶多就是再给王洪亮添一条罪名,他根本不会管你,就想让你自生自灭而已。”
马小伟如遭雷击,肖海洋立刻追问:“所以是谁教你的?”
马小伟的嘴唇哆嗦片刻,好一会,才迸出几个字:“是……是赵、赵哥。”
“哪个赵哥?”肖海洋先是愣了愣,随后立刻回忆起来,“你是说那个跟你们住同屋,号称是何忠义老乡的赵哥,叫‘赵玉龙’的?”
马小伟咬着嘴唇点点头。
肖海洋皱起眉他记得,当时是王洪亮打算让马小伟背黑锅,充当这个犯罪嫌疑人,把诡异非常的何忠义案草草结案给市局看,但他知道里面有猫腻,于是跟着同样心存疑惑的陶然,私下里走访了何忠义生前几个的熟人,其中就包括赵玉龙。
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关键人物,因为案发时,据说他回老家奔丧了,肖海洋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才得知何忠义死了,匆匆赶回燕城。他其实连证人也算不上,只能说是为了了解死者背景情况的一次普通走访。
除了他和陶然,其他人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但细想起来,这个路人甲一样的赵玉龙提供的线索却相当关键何忠义的白色手机来路、何忠义和张东来的冲突,都是在和他谈过话之后才进入警方视野的,最重要的是,何忠义当天为了去承光公馆见赵浩昌,穿得颇为正式,脚上那双鞋就是问他借的,所以赵玉龙很可能掌握了何忠义的动向。
当时最先查到“承光公馆”的,其实是费渡,因为他那天恰好偶遇过何忠义问路,但仔细想想,有赵玉龙这一番供词,即便没有费渡的偶遇,警方也会很自然地视野转向承光公馆那边,进而意识到马小伟支支吾吾不肯说的“案发现场”可能根本不是案发现场,而是另有隐情。
一瞬间,肖海洋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他略微抿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你不是说这个赵玉龙案发当晚回老家奔丧去了?”
“他是说他回老家了,可是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他就又突然回来了,忠义没回来,其他人不在,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马小伟带着哭腔说,“他突然把我晃醒,拿着网上你们没来得及删的照片给我看,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一睁眼就看见……看见忠义哥……我……我……”
马小伟一回忆起那件事,就有点话不成音,嘴里“你你我我”地胡言乱语半天,干脆一把捂住脸,闷声哭了起来。
肖海洋:“……”
他保持着冷眼旁观式的漠然僵坐片刻,然后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鬼鬼祟祟地伸出手,垫着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马小伟的肩头,轻轻一碰又缩了回来,仿佛马小伟是一只人形刺猬,会扎手。
“赵哥问我这是怎么回事,还说忠义哥就在楼底下,下面都是警察,我不敢相信,扒开窗户往外一看才知道是真的,脑子里‘嗡’一声,然后就听见赵哥在旁边说,‘他们好像是在那个三角地发现忠义的’,我一听,吓死了那就是昨天晚上买卖‘那个’的地方,忠义哥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他从来不碰这些,我知道……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坏了,肯定是我卖的那个手机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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