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戚果一愣,紧接着便觉得一阵凉意萦绕在他脸颊与眼周附近。
对于戚果而言,这股凉意并非刺骨寒冰那么疼痛,却足够刺激得他那脆弱的眼眶开始慢慢地变得有些湿润。而从有些湿润再变成泪水满盈,那速度便更快了。晶莹的泪珠迅速地汇集到了一起,将他的下睫毛也打湿了,只服帖温顺地垂下。
……好香。
这不知名的生物已经没办法再发出言语了。在他漫长的人间游荡中,他见过不少人类流下泪水。看得多了,也逐渐地意识到,这些水珠子对人类的意义便是它所代表的委屈、难过,而眼泪本体对人类来说并无价值。
他以恐惧为食,以吓人为手段,在那些人类被他吓得魂飞魄散崩溃大哭时,他却从未食用任何一个人类的泪水。
——没有胃口。
可是这个人类的眼泪却是如此的香甜,以至于他只是嗅到一丝气味便情不自禁地寻来。
他着迷地欣赏了一会儿那些盈于眼睫的碎玉,直到再也无法克制,便放纵自己贴了上去——恰好此时,那鸦羽半的黑色长睫如蝶翅般轻轻一颤,就像是待放的花苞抖落晨露一般,那些透明的泪珠便也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它们还未有机会滑落至脸颊,便尽数被舔舐掉了。
美味到灵魂深处都在战栗,甚至让他觉得必须要虔诚地跪拜这个造物,才足以体现出自己的满足与喜悦。
从那一天起,他再也离不开这个人类了。
然而他一直喂养着这个不知名生物一直到今天,其中受了多少屈辱也都暂且不提。
“喂——”戚果刚开了个口,却发现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只……鬼。毕竟两个人是饲主与被投喂的关系,而且这鬼十分粗暴,饿了就扑上来,哪有像现在这样安静交流的机会。
今天的鬼比以往都要冷静理智得多,比起以往简单粗暴的表达,这时候却细腻得几近人类了。
两者的差别让戚果对他又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他咳了一声,在鬼还未来得及疑惑前,又道:“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叫你。”他有些别扭地又咳嗽了一声,但绝不承认这是在掩饰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都说交朋友要先交换名字,我叫戚果,你呢?”
他又露出了那种充满好奇、却又十分纯真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我不想和你交朋友。
戚果:?!
??:我只想做你男朋友。
第82章 洁癖幽灵09
名字……吗?
他这才想起来, 人类确实有命名的习惯。无论是大到山川河流,还是小到路边的野草, 只要是双目所见之物,人类都必定会尽其所能地给它取个名字。
对物尚且如此, 对着同类更不必说。似乎只有亲密地互相呼唤姓名, 才能证明彼此之间的奇妙链接。
戚、果。
他跟在人类身边几个月, 倒是常常听到别的人类以这两个音节来呼唤他, 而他却从未尝试过发出这两个音节。倒不是不愿意,而是他大多数时候都像毫无理智, 只遵循觅食的本能行动。之所以像现在这般变得有了些情感和理智,大概是源于灵魂内某个东西的觉醒。
“戚果……”
随着自己的名字被那惯常阴冷的声音低吟出口, 仿佛一阵冷冽寒风刮过耳后。戚果情不自禁地有些想发笑——不愧是非人类, 这叫得简直就像是恐怖电影里的冤魂索命一般。
他轻轻牵起嘴角,“嗯”了一声作为应答,又带着些娇纵的语气催道:“快说啊, 你叫什么?”
“鹤。”
作为灵体,他原本是不该有名字的。然而他游荡人间许久,吓唬过许多人。曾经他逗留在一个村子许久,用他最擅长的手段将那个偏僻村落的村民们吓得奔逃迁移,变成了一座死村。他只食用恐惧,却并不伤人,因此过了不久他离开这个不能再给他供给食物的村落,却意外听到了那些逃跑掉的村民将他当做怪物,还给他取了个名字。
自认为侥幸逃脱的村民们嘴里有声有色地描绘着那可怖的场景:每当那怪物出现时, 无一不是阴风大作,伴随着奇异的呼啸风声,眼前逐渐出现一些怪异的场景,自己也便吓得无法动弹,瘫软倒地;胆子稍大一些的,急于逃出房门外,便会立即被那股阴寒之气死死束缚住,几乎就要被当场勒死。
稍微学过几个字的村长翻了几页的字典,终于找到了一个发音类似于那古怪风声的字。从他便有了这么一个与他本体毫不相关的名字。
鹤。
戚果一愣。“哪个he?贺礼的贺?显赫的赫?”他一连说了几个同音字,忽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是仙鹤的鹤吧?没想到……你居然是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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