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医生说再挂两天的盐水便差不多好了,剩下的就是回家乖乖按时吃药。宋观听到这句话挺高兴的,有一半原因是因为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章有这两天病情反复得厉害,宋观夜里都没敢怎么睡,时不时的要去看看这孩子病情如何了。这身壳子经不起熬夜,两只眼睛已经浓浓的一圈黑眼圈,如今可以睡个安稳觉,当然是好的。但因为两只手都抱着章有,无法来个摸脑袋啊什么的表达内心的喜悦,于是顺势抱紧了怀里的这个熊孩子一顿乱蹭。
章有被蹭得直皱眉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中的缘故,也不像往常那样老拿捏着情绪总是一副四平八稳过头的模样,章有推了宋观的脑袋一下,眉头皱得紧紧的:“不要闹了。”他们两人的反应看的一旁的医生一直在笑。
回家的路上,宋观捏着小孩子的手,上头都是针孔,宋观摸了摸章有的脑袋说:“疼不疼?再挂两天盐水就好了。”小孩子的血管细,皮肤下淡淡的青,扎针的时候让人找不准位置,而那位扎针的护士连着好几针都没有扎上去,倒是留了好几个针眼,细细的一点痕迹,叫人看着有一种似乎很疼的感觉。
章有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宋观给他披了一件外套,外头的天已经黑了,路灯亮起,浮在夜色之中,照亮一方天地。章有趴在宋观怀里,鼻尖嗅着点杏仁沐浴露的味道,轻轻浅浅的,他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闻到了,又或者只是自己以为如此。
光影在车子的前进里,反复交替。明了,暗了。暗了,又明了。变换的光影里,孩子泼墨般的眼底有晦涩的情绪。他如今有点看不懂是宋观是怎么回事了。怀中温热的温度。
昨日睁眼看到这个人,微重的黑眼圈。他想起自己那时起身的时候碰到他了,十七岁的少年睁开眼,眼里带着些睡意显得有点迷糊。“你怎么起来了?” 宋观的声音里是浓浓的瞌睡意味。晨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室内微微的暗。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轻声说:“我想喝水。”宋观听了之后“唔”了一声,说了句:“我去拿。”他之前身上的外衣外套都没有脱就睡在床上,此刻直接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出门去了,睡的乱翘的头发,两眼惺忪的模样,看着懒洋洋的。
章有在背后静静看着,看着那个人打了一个哈欠,外套敞开着,大约是因为睡姿的缘故,那人衣服统统向左边滑去一些,露出左侧肩头的一些肌肤,左肩的外套有险些要掉下来的趋势,宋观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将衣服扯回来了些。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章有猜不透。
既然是猜不透的事情,那就不要去想了。
此时此刻,章有搂着宋观的脖子,病中他变得有些黏人,大抵是因为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他安心。车子还在继续缓慢的前行,他静静地闭着眼,一会儿突然地伸出手指揪下了宋观耳边一根头发。宋观“啊”了一声,吃痛的握着熊孩子的肩膀推开了一些,虽然自从经历了那段令人不忍回忆的蛋疼折磨之后,他的耐痛能力得到大幅提升,但是像是这样猝不及防的被揪掉一根头发什么的,他还是很痛的好么!
宋观很郁闷:“你做什么?”
章有手里还捏着那根被揪下来的头发,他眨眨眼,说:“爸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宋观本来差不多睡着了的,被这么一痛,彻底的醒过来了,又不能骂人,很有些郁卒:“你继续睡吧,等会我叫你。”
但是章有说:“爸爸,我有点睡不着。”
宋观:“……”
章有偏过脑袋:“我睡不着,爸爸,你给讲故事好不好?”
宋观:“…………………………”
如果眼前这个不是这个小孩子的话,宋观早一记天马流星拳过去了,麻痹,叨逼叨啊。但眼前这个是个小朋友,且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朋友。若这只是个普通的熊孩子的话,宋观早该把这孩子一嘴巴捂上,连蒙带坑的哄这熊孩子一边玩蛋去了。但眼前这个是小章有。身份决定情况的特殊。于是宋观只好略苦逼的哄着他说:“爸爸今天不记得故事内容了,明天跟你讲好不好?”
章有乐得见宋观为难的模样,不假思索的一句:“不好。”
宋观:“……”
妈蛋,小朋友都是这样无理取闹的生物的么?
这样无理取闹一点都不可爱啊!
章有其实也不见得有多想听故事,只是不想让困的要死的宋观去睡觉罢了,不过后来发现听宋观将安徒生童话故事讲得面目全非颠三倒四,也还是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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