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将他带走,你可别想再见他了!”
这是鸦九君临走时说的话,他赌气似的一下子就跑没了影。木门未关,半敞着,被风吹得门板一下一下撞在墙上。房间里一下子清净下来,就只剩了一个人。宋观歪坐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被抽了骨头似的,就这么懒躺在了床上。
他怀疑小白虎是在恢复记忆,但明显恢复速度很慢,又不稳定,且记起来的东西很少一丁点儿,多的是需要靠外界刺激。想必自己先前那句“你将他的话全忘了就好”,是让小白虎想起了点什么。昔年老久远之前的记忆,隔得委实太久远了,他自己实在记得不甚清晰。依稀当年他给对方下言咒的时候,似乎是说过那么一句类似的话。怕就是因此,才叫对方想起了什么。
也不知道这小白虎如今恢复多少记忆。
不过此事也没什么好怕的,落难的白虎不如猫,再说了,哪怕这回再因白虎产生了什么变故,他也有的是一系列应付的办法。
次日,宋观去羊大娘家领小龙。小龙东张西望也没能把另一个身影盼回来,很失望:“爹,‘鼠剩’呢?他怎么没来?”
宋观道:“一会儿回去给你解释。”
回到了家,小龙还是没看到白虎,就有点觉得奇怪。
宋观思忖片刻,起了个头,道:“你也知道,我们俩属于爬虫类。”
小龙不由问:“爹,爬虫类是什么?”
为了让小龙立刻理解且不再继续追问这个词,宋观他随口瞎说:“就是像我们这样身子细细长长,长满鳞片,没有毛,又能在地上爬的。”
小龙似懂非懂点点头。
宋观继续编:“你平时也感觉到了吧,‘鼠剩’和我们外形差得有点多的。你长得像我,‘鼠剩’长得像他娘——”
小龙顿时大惊失色:“什么?原来我们也有娘的吗?”
宋观噎了一下,才道:“没有娘,你们怎么出生?”
小龙垂头想了想,很认真地答道:“难道不是地里长出来的么?”
宋观听了,不由感叹了一句:“如果真是地里长出来的,那就没这么麻烦了。”
小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脸亢奋地站起来:“那娘呢?娘在哪儿啊?”
宋观神色不变地答道:“带着‘鼠剩’跑了,说我不会照顾人。我拦不住你娘,就让你娘把人带走了。”
小龙呆了一呆,慢慢沉默了。宋观看小龙这样,想着对方终究只是个小孩子,他心中正琢磨着安慰的话来,然而备好的话语尚未出口,却不想被小龙一把圈住了抱在怀里。
小心翼翼地摸摸宋观脑袋,小龙说:“爹爹你不要哭。”
这变故发生突然,宋观在小龙怀里没吱声,小龙这时便十分怜爱地拍了拍了宋观的背,拍着拍着,眉头一皱,又把将宋观从怀里扒拉出来,小龙肃容道:“爹,你还是想哭就哭吧!”
宋观看着小龙一时无话,小龙那么认认真真关心他的样子,眼里像是落尽了银月清辉的澈然,他看了不由扭开脸:“我也没有想哭。”
小龙道:“娘都这样了,你怎么可能不想哭呢?”
宋观:“我真的不想哭。”
小龙只好无可奈何地用哄小孩儿的语气对宋观说:“爹你不要害羞的,想哭就哭好了。”
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是什么感觉?
就这样的。
宋观感觉反复说着不想哭的自己都快成复读机了,忙换了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
小龙郑重道:“反正也就我们两个人,爹你哭了,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
宋观被小龙磨得一个脑袋两个大,这小孩儿韧性极强,到了夜里临睡时都还在念叨这事,怕是次日也要继续这般了。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不自己给自己填上,还能如何了?宋观一时无言以对。看小龙那样,其实他觉得小龙是自己伤心了,不肯哭,偏要旁人替他掉了两颗眼泪才肯好。因他是骗人在先,出于一点补偿心理,宋观心中叹气,勉强挤出了两颗眼泪来应景。
外头明月已挂上中天,默然的一弯,没有星子相伴。小龙看到宋观总算掉出来的眼泪,他便觉得,自己心里头因鼠剩被带走的不安,好像得以此泪滴的感同身受,终于平息了点,也不再那么令他喘不过气来了。脑袋抵着脑袋,小龙替宋观很认真仔细地擦了擦脸,小龙擦着擦着,忽然说了一句:“爹哭的时候真好看。”
这算是什么安慰的话?有这么安慰人的?
宋观闻言抬眼看向小龙,他眼里没什么情绪起伏,只眼眶里酝酿了好半天才肯掉下来眼泪,正好随着这么个一抬眼的动作,聚成一颗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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