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吓死我了都……我说你们两个——”
白源压根没心思理会满屋子的闲杂人等,卫霖倒是挺随意地朝他摇了摇手以示“回头再聊”,两人就这么勾肩搭背、惊世骇俗地出去了。
喝完一杯热牛奶垫肚子,卫霖觉得整个人又活过来了,长长地吐了口气,想起了在另一间治疗室的程教授:“程老爷子应该醒了吧,我们过去探望探望?”
白源点头,与他一同过去。
程笠新教授躺在病床上,由两名康复员为他按摩全身,看见两人进来,先是错愕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小伙子们!我就觉得之前像做了一场梦,醒来后发现梦境中那些全是我忧虑过度的潜意识投影,只有你们两个的形象,格外清晰、特立独行,让我们没法把你们跟其他幻想人物混淆起来。”
卫霖走到他床边,拖了张圆凳坐下,笑道:“我们就把这些当表扬收下了。说起来,这也是一次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任务,出现在您精神世界里的那些人,也不一定全是您的幻想,有不少都是现实世界里被扭曲了身份的熟人,或者惊鸿一瞥的陌生人呢。您知道,我们在‘末日穹顶’的门口,遇到前来拦截追杀的组织首领,是谁?”
不等程教授回答,他从装着病患相关资料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报纸新闻的复印件,点了点上面的照片。照片上,程教授正在一群安保人员和记者的簇拥下,与一名五十岁左右、灰发蓝眼的白种男人握手。
程笠新恍然:“安德烈,远古病毒基因研究项目的最大国外赞助商。”他接过资料坐起身,请康复员先回避,而后剖析道:“这个项目研究是在半年多之前成立的,因为它突破性的意义与可瞻望的成果,而得到国家的支持与一些生物公司的投资。相信我,我们进行得十分小心谨慎、如履薄冰,并非像你们在我脑中看到的那样愚蠢、随意与不计后果。”
卫霖接口:“然而,您还是对此产生了深深的担忧。对这项研究,您虽然竭尽心力地投身其中,但在内心深处,对它存在的隐患与可能导致的恶性后果——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依然感到内疚自责,寝食难安。于是在您的妄想里,这种隐患被加速与放大了许多倍,变成了灭绝世界的灾难。”
程教授沉默了,良久后说:“科学研究从来都是一柄双刃剑。”
“说实话,您不但从昏迷中醒来,还能主动脱离妄想,这种思维的清晰度和决断力,令我和白源有些始料未及。”卫霖想了想,又问,“那么以后呢,这个项目的研究还会继续进行下去吗?”
程教授眼底掠过为难之色,沉思道:“不好说,一个大型科研项目一旦启动,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我很难用自己杞人忧天般的妄想,说服相关部门放弃前期的构想与投资。”
卫霖与白源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无奈。
但程教授忽然露出点老顽童似的调皮神色,招手示意他们挨近一点。
两人凑过去,听他压低了嗓音说:“我没法替别人做决定,但可以替自己呀。我老啦,生病了,没法集中精力工作,需要找个地方安静修养一段时间。你们的工作报告与医院的检查报告一样具备专业性和参考价值,能不能给我开个后门?”
卫霖“噗嗤”一笑,说:“您这根主心骨要是退出养病,顺手再把核心技术藏一藏,这个项目就可能被暂时搁置了吧。等到赞助商熬不住撤了资,估计‘暂时’就变成‘遥遥无期’了。”
程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小伙子真聪明。”
“那毕竟是热爱的事业,放弃它,不后悔,不遗憾吗?”白源漠然地开了口。
程教授长叹口气:“怎么可能不遗憾!但人总是要有所取舍。几十年前,我为了出国进修专业,放弃了一段刚刚萌芽的感情;如今,我还是要为了人类那万分之一的覆灭之灾,放弃这项投注了无数心血的项目。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让你左右为难的岔路,但你一旦遵从内心深处的声音做出选择,就应该百折不挠地走下去,绝不言悔。”
白源将他的最后一句话在心底嚼了又嚼,抿紧了薄薄的嘴唇。
卫霖情真意切地说道:“老爷子,您不仅是位了不起的科学家,更是值得我们钦佩的智者。谢谢您的忠告。”
程教授笑呵呵地摆摆手:“我该谢谢你们。我的情绪已经低落、抑郁了很久,是你们让我感觉到了放松,不论是梦境中,还是现实里。我现在对你们还有一个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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