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长万分为难,挣扎道:“可是王子殿下的命令……”
“这位也是王子殿下。”卫霖凉凉地补了一刀,“乌瑞恩恢复过来以后,知道你冒犯了他的大儿子,会讨厌死你的。到时他的小儿子可不会为你求情,得罪自己的老爹。”
守卫长再三犹豫,最后侧身让开了条路,说:“今晚我们谁也没见过您。”他手下的卫士们纷纷点头。
“放心,我变形成一只鸟儿飞进来的。”白源拉住卫霖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向殿门,披风在身后扬起墨蓝色的海浪。
寝殿里充斥着浓郁的药剂味道,床的四面垂着纱帘,隐约可见乌瑞恩卧床的身影。医师们凑在桌边低声讨论药方,手捧水盆与毛巾的侍女往来于殿内,脚步匆匆。
乌瑟穿着带宽排扣的紧身长皮衣,外罩软甲背心,在床边焦躁地踱来踱去,神思不宁。
直到白源和卫霖走到寝室中央,他才忽然发现了他们,脸色一沉:“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谁放你们进来的!”
白源说:“这不重要。陛下怎么样?”
乌瑟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纱帐上乌瑞恩的剪影,又回过头道:“陛下有我和医师们的照顾,会好起来的,你可以出去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入宫!”
卫霖嘲弄地微微一笑:“老国王还好好的活着呢,你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发号施令啦。”
“你是什么人,以什么身份说这种话,骑兵团长的姘头吗?”乌瑟脸色铁青,高声喝道,“来人,把他们撵出去!”
“闭嘴,乌瑟……咳咳咳……”纱帘后传出虚弱沙哑的声音,一句话被接连不断的剧烈咳嗽剪切得支离破碎,“让他们过来……”
乌瑟悻悻然地咬牙,上前掀起了纱帘。
白源与卫霖上前几步,看清了乌瑞恩此刻的样子——他的脸上、手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褐色斑纹,如同病变枯死的树皮。与上次见面仅隔一天,他就消瘦得脱了形,脸色黯淡而憔悴,眼窝深陷下去,目光中几乎没有了之前的神采,全然是个油尽灯枯的普通老人了。
“你们都过来……”他颤动着想要坐起,侍女赶紧扶住,往背后垫了两个大羽绒枕头。
乌瑟与白源半跪在床前,国王伸出枯槁的手,分别握住了两个儿子的手背。
“听我说,孩子们。”乌瑞恩深深提了一口气,说话流畅了些,似乎被激励出了潜藏的精力,又仿佛是种昙花一现的回光返照,“我早就知道会有今日,这几年教廷迁走了凌空城,屡屡插手各公国、封地的政治事务,侵吞土地和财产,甚至不经过王室与上院就随意审判贵族,又在民众间散布谣言邪论,说教宗王羽伦是神之子、万王之王,被神赋予至高权力,将统治混灵大陆上的所有种族。
“我身为人类王国的国王,翡冷翠的保护者,为了不激发战争造成子民伤亡,已经是一忍再忍。可如今,他竟然肆无忌惮到,要强行夺走奥斯汀的雷霆之盾,甚至不惜引火烧城,对我下诅咒魔法。
“孩子们,我们的家族、我们的王国都已经处在毁灭的边缘。我之前一直在联系其他的种族之主,白精灵、矮人、兽人、高原萨德部落……希望能组成联军,反抗教廷。但想要把这么复杂交错、利益冲突的力量拧成一股绳,谈何容易!一个种族之内、两个兄弟之间,尚且勾心斗角,不能团结一致,更何况整个大陆的诸多势力呢!”
乌瑞恩盯着面前的两名青年,脸色有些严厉:“所以我,乌瑞恩·雷霆,要求我的两个儿子,在我临终的病榻前发下誓言——彼此友爱,共同守护这个王国,终生不得互相伤害。你们现在就发誓,用家族的荣誉与你们母亲的坟茔发誓!”
白源面无表情。
乌瑟握紧了父亲的手。“爸爸!”他用幼年时最亲昵的称呼叫道,“你会熬过去的,我们有最优秀的医师,还有精通魔药学的炼金术士。等你痊愈了,我会集结军队,攻打教廷……”
乌瑞恩失望而又无奈地闭了一下眼,又迅速睁开,问白源:“你呢?”
白源平静地说:“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里。”
乌瑞恩盯着他,仿佛在识别最细微的表情里泄露出的真意,最后点了点头:“你比乌瑟懂事,他太沉不住气了……但假以时日,他会成熟起来的。”
白源扯了扯嘴角,以示对国王这句话的讽刺与赞同。
乌瑟还在琢磨着父亲话中的情感倾向,乌瑞恩抓紧他的手,压在白源的手背上:“你们其中的一个会是下任国王,另一个将成为这个国家的英雄与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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