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霖扯过桌面上的一本值班登记本,在末页的空白处刷刷写上一串电话号码:“这是我们的手机号,如果以后真的遇到困难和危险,可以找我们。”
秦横云结过本子,有点难以置信:“找你们?”
卫霖笑道:“是啊,往小了说,我们两个是真正的见义勇为好青年,往大了说,同为东夷部落联盟的一份子,归总要讲几分香火情。至于信不信,就看你自己啦。”
说完,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值班室。
秦横云捏着本子愣神,而后才起身追出门去,来到博物馆大厅,只见游客人来人往,早已不见了那两个帅哥的身影。
他低头看纸页上的歪歪斜斜的一串手机号,犹豫片刻,还是将这个号码输入了手机的通讯录里,取名为“卫、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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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霖和白源并肩走在初夏晴朗的街道上,热得脱掉了外套,搭在臂弯。
“大魔术师白源先生,变出一杯冰奶茶给我吧,要不就变一叠现金,我去旁边的奶茶店买。”卫霖笑道,一只手环过白源后颈,搭在他肩膀上。
白源很配合地摆出魔术师的架势,将修长的五指在卫霖面前优雅地晃了晃,然后伸进外套,抽出一杯插着吸管的奶茶,杯身外面缀满了冰凉的水珠。
卫霖满意地接过,摇了摇杯中冰块,吸溜吸溜地喝起来。“你也发现秦横云的问题所在了,对吧。”他认真吸着杯底的仙草蜜丁,状似漫不经心地说。
白源点头:“他看着像天生迷糊,没什么个性,其实是无法辨清自我界限。作为正常人,我们都会划定出一个范围来清晰什么是‘我’,什么是‘他人’,保护自己的私人空间不受侵犯。但他弄不清这点,正如他弄不懂,哪些事会得到别人的帮助,哪些不能,而别人对他的侵犯行为,他也难以辨识并作出正确反应。”
“你的意思是,他的自我意识很薄弱,就像……像个人群中的透明人?”卫霖问。
白源:“有点类似吧。这样的人会混淆自己和别人的观点,轻易被人左右。所以特别容易幻想被一种强大、不容抗拒的力量操纵着去做某些事,这样他就不必明确自己的态度,因为他缺乏处理事情的动机和能力。”
卫霖:“你问他关键时刻向谁求助,他答不上来。因为在现实世界中,无论是父母亲人,还是同事朋友,他潜意识里都觉得对方不可信赖。真正可靠的——或者说令他畏惧与依赖的,只有脑中幻想出的那个水神共工。”
卫霖把喝光的奶茶杯子丢进路旁的垃圾桶,伸了个懒腰:“看来,想把那个‘水神共工’从他脑子里择出去,还挺麻烦。”
白源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先静观其变。”
卫霖笑:“变是肯定的,他现在很没有安全感,一定会在脑内世界给自己搞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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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横云一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终于熬到下班时间,他斜挂着挎包出了博物馆,朝公交车站走去。
夏日昼长夜短,此时刚过六点,夕阳还明晃晃地挂在高楼的缝隙间。
秦横云走了百来米,突然感觉天色陡然间暗下来。
他停住脚步,抬头望去——墨云翻滚着吞噬了整片天空,沉甸甸地笼罩下来,带着“黑云压城城欲摧”一般阴晦与险恶的气息。
出了什么事?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张望,交头接耳。
天空仿佛变成了漆黑的海面,浓云是惊涛骇浪,浪峰之间隐隐有电蛇飞窜。街道上的自然光线灰暗到五米之外看不清人脸的地步,不知谁叫了声“暴雨马上要倒下来啦!”于是身处露天的行人纷纷朝就近的店面、车站、银行和停车场跑去。
秦横云站着没有动,保持着仰望的姿势,全副心神仿佛都被这股来自苍穹的无上威能夺走。他看见西边天际,依稀透出一圈金光。金光迟暮而依然皎厉,刺破浓云,逐渐扩大它的范围,露出内中一轮澄黄的天体。
紧接着,东边天际也放出了清辉,被驱散的云层缝隙中,一弯钩月提前跃上了苍穹。
今天的月亮这么早就升起来了?日月同辉?秦横云恍惚有种错觉:夕阳正在弦月的襄助下,与张牙舞爪的乌云争夺着天空的主宰权。
不要告诉我日神月神在跟云神撕逼啊!秦横云脑中蓦然划过这个既离奇荒唐而又有迹可循的念头——既然水火风雪雷都出现了,为什么不能有日月云,以及更多的古神?
仿佛要应和他的这个猜测,阴暗的天空滚过长长的一串殷雷,瓢泼大雨哗啦倾倒下来。眨眼间被浇成落汤鸡的行人们尖叫着,到处找地方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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