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可以不讲,酒不能不喝。”萧进拨开韩韶军的手,一饮而尽,斟满一杯转向姜辰,“还有你,我看你一脸倒霉相,欠调教。”
“胡说八道什么呢?”姜辰嘀咕了一句,与他碰了个杯。
“你们两个坐近点。”萧进放下酒杯,把两人的椅子拖到身边,一左一右勾住两人的脖子,从胸中叹出一口气,“还记得我们高中那会儿吗?”
一句话勾起了三人的回忆。当时少年,意气风发,初生牛犊,无所畏惧,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如今一人游荡四方,另外两人分分合合,波折坎坷。一时间,三人感慨万千。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联手对付孙翰,他那点下作的事闹得整个学校沸沸扬扬,他天天顶着一张黑脸来学校,后来就干脆躲着不出门了。”萧进回忆道,“那时候多痛快啊!谁敢于我们兄弟三个作对?还不是横着走?我记得那孙子还敲破了韶军的脑袋,现在长好了吗,让我看看。”
他说着就去拨韩韶军的头发,韩韶军笑着躲开:“早长结实了,还等你现在来关心呢?那会儿你们两个还鬼鬼祟祟的想瞒着我,想起来就生气,哪有你们这样的?”
“可不就是心疼你的脑袋瓜子吗?就恨没给那孙子的脑袋开瓢!”
“我只记得那一拳头,韶军是替我挨的。”姜辰幽幽地开口。
韩韶军笑容收敛,瞥了他一眼,姜辰埋头吃菜,没有与他对视。
是啊,曾经,那么傻,那么单纯。看到人扬起拳头,就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看到人受了伤,拼了命都要报仇。
“所以!”萧进清了清嗓子,“那时候我们说什么来着,我们三个齐出手,还有什么办不到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孙子还不服气,还敢对韶军下手,那我们也不能忍气吞声!”
韩韶军不言语,孙翰是不能放过的,新仇旧恨,他一定要从孙翰身上讨回来。可是和姜辰联手?他是再不想和姜辰牵扯上任何关系了,今天纯粹是给萧进面子。
见韩韶军态度冷淡,姜辰脸色益发晦暗,从小到大他始终认为韩韶军是最好说话的人,哪怕被全世界都拒绝,韩韶军都会笑着对他说“好”,但现在,油盐不进的韩韶军令他心生畏惧。
“你今天算是誓师大会吗?”姜辰替萧进斟满酒。
“我只是觉得……”萧进向后一靠,一左一右,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我该回来了。”
一场接风宴全靠萧进调节气氛,尽管姜辰的视线总往韩韶军身上飘,但韩韶军扫个余光都是施舍。
下了酒席,萧进把韩韶军送回家。到家了萧进还不走,兴致勃勃地要进屋参观。
韩韶军泡了一壶龙井,茶香清幽,满室飘香。萧进拈起拇指大的茶杯,有滋有味地抿了一口,闭着眼睛回味,韩韶军看他装腔作势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
“你们两个家伙啊,愁死我了。”萧进如梦话般呓语。
韩韶军嗅了嗅茶香:“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跟他的事的?”
萧进无声微笑,他唇线清晰,微笑的时候看上去有一种狡猾的意味:“我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了我,读书的时候你们就眉来眼去了,最可怜的就是我。”
“只有眉来,没有眼去吧。”
萧进睁开眼睛,从韩韶军平静到极致的表情下,看到伤到深处的悲痛。
“韶军啊……”萧进坐到韩韶军身边,顺势搂住他的肩膀。
“如果你是来帮他说话的,那就不必说了。”韩韶军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萧进更加用力地将他抱紧:“不帮他说话!我绝不帮他说话!他那么混蛋,我替你教训他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帮他说话?”
“那你赖在我家不走是想说什么呢?”
“我只是认为,内部矛盾内部解决,外部威胁一致对外。”
“你说我固执也好,绝情也好,我不想再与他纠缠不清。”
“不需要纠缠什么,只要你点一下头。”
“那么多年!我喜欢他那么多年!我等来了什么?”韩韶军忽然情绪激动,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火辣的痛与酸涩的怨交替折磨。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东窗事发那么多天过去了,他痛斥过也心痛过,但从未怨过,但今晚在萧进面前,他突然就委屈了。“我没想到过从他身上求得什么,他完全可以不理会我!但他为什么要出卖我?我想不通,我到现在都想不通!这么多年了!养条狗都养熟了,我偏偏养了条白眼狼!”
萧进没有办法回答韩韶军的疑问,只是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那你就更不应该便宜他。”
离开韩韶军家的时候,天空已黑如墨洗,唯有小区里的路灯还亮着。萧进的车刚刚驶出韩家大门,就看见一个人斜靠在路灯下,他弓着背,低垂着头,身体害冷似的瑟缩着,灯下的阴影在摇曳的树下变得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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