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刻钟他也没看完两本折子,当真静不下心来,晏回索性偷了个懒,享受了一个难得的午休。
这些天他清早上完朝,去到御书房忙一个时辰,到晌午的饭点前带着剩下的折子从御书房的密道走回长乐宫。
宫中密道繁复,通向宫里的都不算什么,还有通向外城的,甚至是直接通向京郊的。天底下觊觎这个位子的人多了去了,身为帝王总得居安思危才行。
而晏回从密道回了长乐宫,傍晚再从御书房中走出去的却是暗卫扮的假皇帝了。他得了陛下吩咐,要去每位娘娘的宫里呆一晚上。
正因如此,这几日宫里有不少人私底下议论纷纷,都说贤妃娘娘彻底失宠了。
唐宛宛刚进宫那会儿获宠,宫里好几位都瞧不上,以为陛下就是贪个新鲜,新鲜劲儿过了也就乏味了;谁知这一宠就宠了大半年,多少人背地里恨得咬牙。
一个月前陛下中了毒,贤妃娘娘被太后罚闭门思过了,这可真是皆大欢喜。
等到陛下醒了,贤妃的肚子又传出了信,甚至有了“天将奇子”的传闻。众嫔妃气得仰倒,若不是宫里查得严,指不定要扎几个小人泄愤。
谁知这会儿又柳暗花明了?陛下他已经连着半个月没进过长乐宫的门了!
宫里就这么大块地方,各处都是眼线,陛下每天的动向都清清楚楚的。陛下醒来后重新上朝,一直在乾清宫住着,压根没去过长乐宫。
赵美人试着往御书房送了一盅补益粥,本以为陛下会像以前一样不让她进门,谁知陛下不光让她进了御书房,竟然还当着她的面把那粥给喝了!虽然态度冷冷淡淡的,统共只说了三句话,可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而这两天事情又有了新变动,长乐宫那位不但没有重新获宠,陛下竟然还往各位娘娘的宫殿去了,按着三位美人、关婕妤、钟昭仪的顺序依次走了一遭,总算开始“雨露均沾”了!
暗卫趁夜来长乐宫禀报:“启禀陛下,奴才已经按您的吩咐去过各位娘娘宫中了。”
晏回落下笔问他:“与朕说说,她们各自都是什么反应?”
“钟昭仪劝奴才雨露均沾,搬出两本古籍来,说为帝者该如何如何,絮絮叨叨说了一晚上;侯美人唱了一晚上的曲儿,唱完一遍又一遍,奴才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好听着她唱,侯美人唱得嗓子都哑了。”
“唱的什么?”晏回来了兴致。
暗卫清清嗓子,尖着声音学了几句:“妾一日不见郎君思之如狂~两日不得见朝思暮想~三日不得见魂牵梦萦~四日不得见暗自神伤~五日不得见愁肠百结~六日……”
侯美人擅唱曲也擅矫情,两者加一块儿就成这样了。
暗卫还要接着唱,晏回摆摆手打断了:“说别的吧。”
“至于冯美人和赵美人……”暗卫陡然红了耳根,艰难道:“一直往奴才身上靠,还要唤人备水沐浴……奴才迫于无奈,只能把她俩喊到院子里说话,在外头点着灯笼坐了一整夜。”
晏回勾了勾唇,想想那情境就觉得好笑得很。这只说了四个,他又问:“那关婕妤呢?”
暗卫答:“关婕妤见了奴才脸色不太好,陛下交待奴才的话还没问完,她就说自己着了凉,怕过了病气给陛下,委婉地让丫鬟送客了。”
也不枉宛宛把她引为知己,晏回心说。
“按您的吩咐,先是去了三位美人的住处,然后是关婕妤和钟昭仪,德妃那里还没去,可要奴才……”
“不必。”晏回摇摇头:“德妃那里朕亲自去。”
德妃住在西六宫之一的韶寕宫,宫人规行矩步,调教得很好。晏回刚到韶寕宫便见寝殿前站着一排丫鬟,各个手中提着精美的宫灯。
德妃候在宫门前,拿帕子沾了沾眼角,声音微微泛着哽:“这么些年,陛下总算是记起韶寕宫了。”
晏回扯唇笑了笑,挥退了丫鬟,只与她说话。
“陛下可还记得这对玉雕喜鹊?这是您六年前送嫔妾的,嫔妾一直好好留着。后来您逢年过节赏下的东西虽贵重,却都没有它用心。”
絮絮叨叨说了好几样旧物,德妃转眼一瞧,却见陛下面上无动于衷,心凉了半截。她笑得有些难堪:“我就知道陛下是在跟贤妃妹妹怄气,这才记起嫔妾的。”
晏回视线定在她脸上,没作声。
“不知妹妹怎么惹您生气了?嫔妾也好去点点她。”德妃试着问。
晏回心念一闪,说:“先前朕是为救她而受伤的,前些日子一直昏迷不醒,却听宫人说她好吃好睡,丝毫不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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