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贤妃娘娘来咱这儿请安,穿着一身鸭黄色的百褶如意裙,坐在那绣墩儿啃一根小麻花。这月的财神位在正东,她后头的高桌上就敬着一尊财神爷的金像。主子你当如何?”
荷赜姑姑眼中满是笑意,卖了个关子这才接着道:“老奴瞧了又瞧,竟觉娘娘比那财神爷还要喜庆,仿佛坐在那儿就能招财进宝似的。”
“竟有这事?”太后笑得眼角皱纹都出来了:“赶明儿宛宛再过来了,你可记得指给我瞧瞧。”
*
夜里的长乐宫万籁俱寂,后宫的打更声传至内殿,只剩些微声响。唐宛宛睡得极浅,待听到寅时的更声响起时,她打了个呵欠,慢腾腾地爬起了身。
唐夫人怀她时已是而立之年,都说晚来的孩子身子比不上哥姐几个康健,唐宛宛出生的时候瘦得跟猴一样,打小就被全家人宠成了宝。唐夫人又一向仔细,枸杞雪耳红枣从没给她断过,滋阴补益的效果杠杠的。
所以如今唐宛宛不光脸色红润,气血也足。每逢月事,一晚上得起夜好几回,就为了换月事带。
唐宛宛平时睡得四仰八叉,这晚上规矩了很多,直挺挺地躺着,连侧个身都不敢。
这要是在自己家,她肯定不会如此小心,弄脏了床被也不怕。可入宫前司寝局的老嬷嬷曾反复强调说身上不干净的时候绝对不能与陛下同床,会损了龙气还是怎么的,是要受罚的。
唐宛宛忘性大,这晚上想起这茬的时候,陛下已经睡着了。
其实晏回今晚踏进宫门时,红素就提醒过他,身为大丫鬟自然懂这规矩。晏回没当回事,脚步不停进了内殿。
听到寅时的更声响了,唐宛宛又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刚想翻身越过晏回,却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陛下?”这黑灯瞎火的,把唐宛宛吓了一大跳,刚迈开腿还没跨过去就被拦住了,此时正是两腿跨坐在他身上的尴尬姿势。
晏回皱着眉:“你一晚上上来下去得做什么呢?临睡前水喝多了?”
唐宛宛想起白天惹他发火了,犹豫了一下不敢再瞒,窘道:“来了葵水得起夜呀,一晚上得起两三回呢。”
“可要朕抱着你去?”晏回顿了顿,莫名冒出了这么一句。
平时休沐日,唐宛宛总爱四处转悠,天儿凉快去御花园走一圈,天儿热去水榭走一圈,今日却懒得动弹,晏回便猜她是身子不爽利。下午时喊了个医女过来瞧了瞧,晏回在一旁听了几耳朵便明白了:原来女子来葵水时,腰酸腿软肚子疼是常态。
被他抱着去?唐宛宛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忙说:“我自己去,陛下睡吧。”
晏回松开手,看着她摸黑爬下了床,便抬手把一旁小几上的夜明珠罩子摘了下来,顿时亮起了一片光。他将手臂枕在脑后,微微阖着眼等她回来。
没一会儿,唐宛宛趿着鞋回来了,慢腾腾爬上床,越过他缩到了床脚去。刚平身躺下,却被晏回揽着腰捞了回来,中衣被掀了开,小腹上贴上一只温热的大掌来。
掌心的热度仿佛能隔着肚皮传进内腑去,晏回轻轻给她揉着肚子,唐宛宛舒服得全身毛孔都舒了开,直想眯眼。
“朕听医女说,有的姑娘疼得厉害,有的姑娘不怎么疼。你呢?”
唐宛宛想了想,“稍有一点点疼。”
晏回低低“唔”了一声,又不耻下问:“为何来了葵水,夜里就得多起夜几回?”
“怕弄脏床被呀。”唐宛宛红着脸呐呐答。
晏回在她小腹上轻揉的手顿了顿,不以为意道:“脏了就让丫鬟去洗,连为主子分忧都不能,还要她们何用?你一晚上起三四回如何能睡好?”
夜明珠已经被罩上了,好在月辉明亮,能隐约看得到影儿。肚子暖暖的,全身都暖融融的,唐宛宛抿着嘴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说:“陛下可真霸道。”
晏回见她一时半会儿没睡意,想起了另外一事,蹙着眉道:“你们那夫子可真是个油盐不进的。”
“夫子怎么了?”唐宛宛不由好奇。
“上午朕给你写了一张假条,装进信封里让宫女送去了学馆,回来时信上只回了一个字——驳!”
晏回批了八年奏折,平时最常批三字:允、留、驳。尤其这个驳字,用得十分得心应手。
而今天收到这么个字,晏回有那么一瞬间都懵了,只有天知道他生平头回被别人“驳”是怎样的复杂心情。
唐宛宛一怔,急了:“夫子为什么不同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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