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因为他笑得时间太长,我默默等了好久,可是他还在笑。
让我不禁怀疑。
自己到底做了什麽不当的举动,或者说了什麽话,让他觉得这麽可笑。
自从翅膀被他撕掉,被囚禁在这个空间中之後,我除了规劝之外,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动作也是一样,除了刚才主动地从他的汤匙中啜了一口汤之外,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回应。
为什麽他会笑成这样。
──我没见过这样的他。
如果他把我的翅膀折断之後,把我铐在囚室中,用烙铁和电击刑讯,让我承认他的所有权,让我屈服。
我肯定会抗争到底。
可是现在,他坐在这,因为我都不知道原因的一些小事,一笑就是半天。
我只觉得有点儿难受──可是,又不知道为什麽会难受。
径自微笑了起码半个小时之後,穆底斯叔叔似乎才注意到,他膝头的餐盘已经打翻了。奶油浓汤洒了一地,半焦的牛角面包和猪肉卷滚得到处都是。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後,他端著餐盘离开了我的寝室,似乎是去再做一次晚餐。
直到他的身影从我的房间中消失,我紧绷的脊背才第一次松弛下来。
汗水已经浸透了几层的衣服布料。
──这就是所谓的,高阶生物对低阶生物的绝对威压。
穆底斯叔叔折断我翅膀的时候,也没想到吧。
神祭日的时候,圣光会改造历届神后的体质,让她们能够承受高等级的龙压。
似乎因为我本来就是龙,雷奥和穆底斯的龙压对我造成不了威慑。
这一部分的改造就省去了。
所以现在,断翅降阶後的我,光是抑制向他下跪的欲望,就耗尽了力气。
在穆底斯叔叔回来之前,我稳定下自己的呼吸,阖上了双眼。周围的景色瞬间一暗。
几分钟後。
“──喀嚓。”
门锁作响。
穆底斯叔叔走路没有声音,但是从门口那边传过来的半焦的饭味还是告诉我:他已经端著重新做过一遍的餐盘,走了进来。
我没有睁开眼睛。
看到我睡著的模样,他好像是顿了一下。
然後传来餐盘被轻轻搁在餐桌上的声音。
我闭著双眼。
“嘶……”
叔叔用银匙将烛光盖灭,四周光线一暗。
“……”
然後,我感觉到一双手将我轻轻地抱起来,将我安置著躺成最舒服的姿势。
接著,一条柔软的毛毯覆盖了我的全身,拉到我的下颌处。床单传来的细微触动感告诉我,毛毯四角都已经被掖好了。
按照之前的经验,他在我睡著之後,就会离开这个空间,回到御座之间,巩固封魔结界,为不久之後的水龙疆独立做准备。
对我的压迫感就会减少许多。
可是几秒钟之後,我身侧的床垫突然下陷了几分。
“……”
──他坐到了我的床前。
携带著一身的庞大龙压,让我如同置身於高压的海底。
三秒钟後,我周身的寒毛骤然耸立了起来。
“……”
一只温热的手掌,挟带著我之前从来都没意识到的压强,带给了我无限的压力,伸了过来。
他的指腹还残留著面包和奶油的味道。
我闭著眼睛,他并没有真的碰到睡著的我。
只是顺著我的眉宇和鼻梁之间游移著,和我的皮肤隔著零点一厘米的距离,像在将我的五官通过指腹描摹出来,缓慢地、仔细地一一划过。
这个动作我是熟悉的。
小的时候,每次穆底斯叔叔来访,如果我还没有起床,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叔叔坐在那里,一只手虚虚地罩在我的脸上。
维持著没有碰触到我,不会影响我睡眠的距离,缓慢地、轻轻地,描画著我的五官。
那时候,我感觉到的是亲情和温暖。
不像现在,很多事情都变了。
只是因为他的靠近,成为了低阶生物的我,灵魂深处就生理性地难受不已。
必须努力控制,才能不皱紧被他虚虚抚过的眉心。
忍过这一分钟,他摸过之後,就该离开去御座之间了。
……
一分钟之後,他还在虚虚地触碰著我的唇线,食指贴上去,顺著唇缝的走势缓慢地游移,不厌其烦。
……
再忍几分钟。
我想。
窗外星光和白色的月光随著星辰流转逐渐照入房间。四处都是静,只有钟摆声。
他的手指挟带著现在的我没法承受的气势。
眉间轻点,就像是握剑笔直戳入我胸房。
麽指指腹温暖横向勾画我的耳廓,就像是在我的肋间再横劈几刀。
所以龙是绝对强悍的存在,无形间就能让蝼蚁灰飞烟灭。
慢慢地,隔著眼睑,我也能感觉到,抚摸著我的男人指腹开始散发出来柔和的光芒,映亮了我的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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