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丹斯被人推进船舱时,塞丽娜已经吐得没了气力,还好范丹斯带来了几粒盐酸苯海拉明片,塞丽娜和水吞咽了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昏睡的状态。
“不知道是不是气支管炎,也有可能是肺炭疽,没有仪器根本检查不清楚……”范丹斯嘀咕着,尔后略显兴奋地跟聂长生分享起了船舰上的见闻,如果不是他的双手也套了手铐,聂长生都要怀疑他是来观光,而不是被绑来的。
鉴于敌暗我明,聂长生也没有多做盘问,做了一回范丹斯的忠实听众,流着荷兰血统的范丹斯毕竟才大学刚毕业,还太年轻,骨子里也曾崇拜过海盗,他愿意跟着塞丽娜来到罗刹村,本来就想圆了自己儿时的梦想,做一天的海盗,闯一天的大海,快意恩仇,名流千古。
听了范丹斯一夜的英雄梦,次日的聂长生显得有点无精打采,被人推出浑浊的船舱时,他才深深吸了口气,周围的空气都是潮湿的咸味,黏糊糊的海风扑打在他脸上时,他终于见到了蔚蓝的天空,飞翔的海鸥,还有辽阔的海洋。
聂长生也曾跟着庄凌霄的船艇出过一次海,只是港口海岸边的大海根本无法与眼前一望无际的地平线相提并论,这里的五六点就可以见到金灿灿的阳光,有人拉起了渔网,几尾不知名的大鱼躁动地摆动着尾巴做垂死的挣扎。
“看你还想逃到哪里去!”一个笑嘻嘻的年轻人抽出了一把匕首,手起刀落,对还在渔网里的一尾大鱼开膛破肚,手法娴熟,那尾大鱼只抽搐了一下,便停止了挣扎了。
聂长生皱了皱眉,听出了其中警告的意味,其实不用他警告,昨天他们中有人就义无返顾地朝他开枪,如果不是他闪避得快,或许现在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首了。
甲板上几个粗糙的大汉围了过来,看猴子似的,咕噜噜的不知在交谈什么,那个宰鱼的年轻人叫嚷了几句,尔后这群凶徒便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中国人?”其中一个草莽的大汉突然说起了中文,这人面容黝黑,是经年风吹日晒的肤色,面庞的轮廓却是欧式化,一点也瞧不出有东方血统的基因。
“日本人?”草莽大汉见聂长生抿着唇不说话,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用日语问道。
“中国人。”聂长生暗自惊讶,看来海盗也不容易当,会好几国的语言呢,于是也不别扭,镇定地回答。
“哦,中国人,大家都说你的身手不错,鲍里斯想要跟你过几招。”草帽大汉嘿嘿干笑着,指了指宰鱼的年轻人。
鲍里斯耍了刷手中的匕首,炫耀似的把匕首挥舞得只见得到一条线圈,挑衅地对聂长生说了几句什么,惹得众人大笑不已,草莽大汉笑着翻译道:“鲍里斯说,中国话怎么说来着的?对了,军令状,他要跟你立军令状,刀枪无眼嘛……”
“他为什么要跟我立军令状?”聂长生脸色一变,眼里寒光陡然盛满,他无意跟人结仇,却不等于愿意做鱼肉被刀俎剁碎。
“鲍里斯跟莫亚是好朋友,你害了莫亚受了伤,他要为莫亚报仇。”草莽大汉也不嫌烦,压低着嗓音解释道,“原本麦伦杀的是你,结果你躲开了,牵连了莫亚受了伤。”言辞里,似乎大家都很忌惮名叫麦伦的人,否则也不会把他的过错算到了聂长生的身上了。
鲍里斯停止了卖弄,对草莽大汉又说了几句,翻译家点点头,解下了佩刀,递给了聂长生,道:“鲍里斯也不占你的便宜,这是我用的佩刀,比匕首长了一点,不过你的手铐不能解开,也算是公平吧?”
聂长生面无表情地掂量了手里的佩刀,刀身略沉,不是一般的钢铁铸成,刀长约莫一尺,正好趁手,刀锋深寒,不知饮过多少亡魂的鲜血。聂长生盘算着要是这一场胜了,他们会不会来个枪战决斗?反正规矩在他们的手里,他想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手术刀吗?”聂长生惋惜地问,这刀虽然趁手,但论起来,还是手术刀更适合他操控。
他的话似乎提醒了草莽大汉,他用俄语对鲍里斯说道:“你小子别下狠手,麦伦要是知道你杀了医生,他可是会跟你急的。”
“有什么关系,不是还有另外两个医生吗?”鲍里斯嘀咕着,满脸的不在意。
“你小心了,”草莽大汉有点不忍心,对聂长生道,“鲍里斯是条疯狗,你……”
“多谢。”聂长生朝他点点头,淡漠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布满腾腾杀气。
在场的人似乎没看明白一个究竟,战争就宣告结束了,鲍里斯一脸不敢置信的跪在甲板上,匕首被撩到远处,反剪着的手落在聂长生的手里,脖子上正压着一把寒光四溢的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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