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抱怨了一句“太慢了”,木门被拉开,麦伦扯住聂长生的手铐,将人踉跄着拉入了房间,反脚一踢,木板“啪”的一声阖上了。
聂长生站定了脚步,才赫然发现矮桌上搁置了很多男士用品,他跟庄凌霄同居以来,对世界顶级品牌开始有所了解,陈列出来的这些奢侈物品,很多都在庄凌霄的身上见识过,衣物、皮带、手表、香水、打火机、钢笔……床上和地板上更是凌乱的摆放着许多说不出明堂的物品,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喜欢哪一件,拿去吧。”麦伦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直至聂长生皱着眉别过了脸,他的唇边勾起了一丝笑意,状似无意的指了指台面上刚刚从货船上搜刮而来的奢侈品。
聂长生怔了怔,扫了一眼满室奢华的物品,有点不在状况里,反问了一声:“我?我挑?”
“嗯。”麦伦倚坐在沙发里,惬意地倒了一杯红酒,一边轻晃杯中的红液,一边笑道,“你看中了什么都可以拿走。”
先前聂长生还不敢确定这个海盗是否对自己存有旖旎的想法,这一刻却敢肯定了,麦伦果真对他抱有非同一般的念想了,否则不可能任凭他一个俘虏僭越一步,挑选他的财物。
可是麦伦不是应该喜欢女人的吗?他还亲自见过船妓出入这间船舱!聂长生震撼之余,心头涌起了一丝苦涩,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的?
见聂长生呆愣着,麦伦沉下了脸,一口喝下杯中酒,揩了揩嘴边的津液,眼睛眯了眯,语带怒意地问:“怎么?没瞧上一样?”
聂长生的目光掠过了一室的奢侈品,确实没一样是自己所需的。他一个完全失去自由的阶下囚,囿于茫茫大海的一艘船上,头顶的那片天再湛蓝,耳边的这阵风再清爽,眼前的奢侈品再名贵,对他而言都犹如镜中花水中月,还抵不过从前在孤儿院里喝下的那一碗稀米粥,起码那大米是他拿了勤工赚来的钱到集市上买回来的,那段日子虽然贫穷,却自力更生,是非黑白也有个说处,不像这里,言论和行动都被拘禁,就连双手还套着一副手铐。
无奈的暗叹一声,聂长生自嘲地说:“我现在的身份,确实没什么用得上的,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麦伦,晃了晃束缚了他许久的手铐,“如果你能解开这个手铐,我会很感激的。”
“你在抱怨我?”麦伦的眉头竖了起来,猛然放下酒杯,急躁的站了起来,朝这个不识好歹的东方男人逼近,“你想解开手铐?不!不可能!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一个……”“ching chong”两个极具种族歧视的单词差点冲口而出,他烦躁地踢开脚边的纸盒子,盒子里装着的是一双真皮制作的名牌皮鞋,这些东方人个个都狡猾得很,就算是正规的海贸运输,都能在货物里夹带私货。
麦伦血液里的暴虐份子在蠢蠢欲动,他记得很久之前,就有个东方人投奔到他爸爸的旗下,具体名字早就没人记住了,别人叫他“ching chong”的时候,他满不在意,没心没肺的咧嘴一笑,一点也不恼,根本不把蔑称放在心上,那是一个矮胖邋遢又贪婪凶残的粗糙大汉,嗜酒如命,常常喝得酩酊大醉,打出的呼噜震天的响,开口也是一副大嗓门,嚷得他头痛欲裂,他不记得找了什么借口把他杀了,或许根本不需要找借口,全船的人都知道他有狂躁症,病发的时候杀个人再正常不过的了!
同样是东方人,他从前可以随心所欲地对那个糙大汉呼来喝去,可是现在对着聂长生,他竟然硬生生把到口的辱骂咽了回去……
聂长生虽然没有听到他咽回肚子的“ching chong”单词,但他何其聪明,仅从麦伦极其愤怒与暴躁的语气里,也知道戛然而止的的话不会是什么褒义词,他拧着眉,神情肃穆,眉宇间一股罡气流淌,落在气急败坏的麦伦眼里,竟像无声的控诉他的轻慢,麦伦越看越气,真恨不得撕破这个胆敢惹怒他的东方人那张凛然不可侵犯的面容。
“你过来!”麦伦歇斯底里的冲着他吼了起来,他目光冷峻狠戾,似乎要将先前积压在胸中的怒意全部宣泄出来似的。
聂长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戒备地看着他,面对狂躁症患者失控的嘶吼,聂长生或许并不怎么畏惧,可麦伦炽热的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这让他极度不安,像踏入了猎人设下的陷阱的猎物一样,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务必小心谨慎,别挑衅狂重病患者的底线。
“啪”的一声,暴怒的麦伦顺手拎起矮桌上的物件狠狠地砸到了地上,清脆的落地声煞风景地将抒情的音乐旋律从中撕开了一道裂缝,一个刚从货船上洗劫而来的青花瓷落地开了花,一片片残破的瓷块无声地哭诉着肇事者的野蛮行径,瞬间将连城的价值变成了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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