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个跟他一暗影失魂落魄的病人家属撞了一下他,聂长生如梦初醒,散漫的目光渐渐聚集到了挂号台前那位倚在墙边正抽着闷烟的高大身影,那人穿着白色衬衫,褪下来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一双鹰凖锐利的眸子凝视着他,像盯着猎物的猛兽一样。
聂长生收回了目光,转身大步离去。
升升降降的电梯前云集了百态的人生,聂长生却不像往常那样同情着神色彷徨的他们,只恨不得即刻钻入电梯,彻底消失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升了上来,又一泼的人涌了出来,再一泼的人挤了进去,聂长生还没举步跨进去,手已经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攥住,拉着他拐向了安全通道门。
聂长生试图挣扎了几下,偏偏他刚刚经历了种种坐过山车一样的巨大起伏的冲击,乏力的手脚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身躯已经被庄凌霄带到了空无一人的安全通道里。
安全通道门阖上的那一刻,庄凌霄觉察到了手中的猎物挣扎的力度似乎比刚才还要大一些,拧着眉,将他摁在洁白的墙上,鼻翼呼吸间,庄凌霄身上的烟味席卷而来,那么的浓郁,也那么的真切,一时无法挣开他桎梏的聂长生垂下眼帘,仿佛先前他的担忧全是一场笑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庄凌霄不满他低垂的眼,这个人,怎么敢在自己的面前,却不正眼看着他?于是抬起右手,狠狠地攫住了聂长生的下巴,逼迫着他对着自己的眼睛。
“我找的不是你。”聂长生却只看了他一眼,又转开了视线,也不知道楼下空荡荡的阶级有什么可看的!
“那你告诉我,H市里,还有谁跟我同名的?”庄凌霄眯着眼,显然聂长生现在在候诊室里嘶哑地朝着病床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时,庄凌霄是在场听到了的,只是看到这人此刻又换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成功的激起了施力者的怒意,手再次钳制他的下巴,逼着这人的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
聂长生抿着唇不答,暧昧的气息悄然游离其间,靠得太近的两人却一点也没有觉察到。
“你……”庄凌霄盯着他渐渐恢复血色的唇,想起他哀痛地叫着自己名字时刻的模样,心情突然大有好转,“师哥以为我出事了?”
“没有!”被桎梏的人断然决然地否定。
“你为什么不承认!”庄凌霄生气地诘问,这么昭然若揭的答案,他为什么还要做无谓的抵赖呢?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就这么难吗?
“没有!”聂长生倔强地怒视着他,想起刚才这人明明看到了自己的失魂落魄了,偏偏冷眼旁观,心里指不定又在嘲笑奚落自己的失态了吧。
“啧!”庄凌霄眼中只有这人的忤逆与撒谎,这令他相当不爽,钳制他下巴的食指突然滑过他的唇瓣,不甚温柔揉捏着,“这张口是心非的嘴,真想……”
按他现在的心情,肯定是想撕破了这张让他怒气腾腾的嘴巴,可指尖的触觉又意外的柔软,春回大地一样地融化了心底筑起的坚硬之墙,这种舒服又惬意的感觉,庄凌霄哪舍得撕破?恨不得将他捧在心里,含在嘴里……
含在嘴里?
这个旖旎的念头只在庄凌霄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堵上这张不老实的嘴,似乎比撕破它还更让庄凌霄兴奋,于是他欣然地付之行动了。
而当他的呼吸骤然喷在脸上时,聂长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怦然慌乱的心再次席卷而来,他本能地手脚并动,开始了剧烈的挣扎推搡,脱离庄凌霄施予的镣铐。
猎物的挣扎似乎更加激起了狩猎者的血腥政策,常年出入健身房的庄凌霄在体力上更胜一筹,只是两人所处的楼梯口是藏着太多隐患,也不知纠缠在一起的谁推了谁一把,庄凌霄一脚踏空,整个人仰面朝下倒去,好在他反应迅敏,伸手够住了楼梯扶手的那一瞬,另外一条手臂也落在了聂长生的手里,被他紧紧的攥着,只是聂长生的脸色再度苍白起来,看样子吓得不轻。
惊魂未定的两个喘着粗气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尔后擦去额上的冷汗,劫后余生似的扯出一丝庆幸的微笑。
等聂长生“提前”太多的时间下班跟着他返回公寓前,庄凌霄还有点不敢置信,这个人,真的会因为的自己的一句话而罔顾了原则问题?
庄凌霄的疑虑很快就被解答了,当他站在破破烂烂的厨房前,看着一地狼藉的碎片与灰屑,还有已经焦黑了的一块块佛跳墙,才后知后觉地道:“完了!我忘了关煤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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