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行拉开车门,从车外带进一阵寒意。他看到林浩天将手机扔到了后车座,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
林浩天缓和了脸色回应着:“没什么。”
阮思行坐回了车里,并没有追问。膝上放着一束鲜花,他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只是想她了。”
林浩天深深的看了眼阮思行说道:“我知道。”
从阮思行走进花店的那一刻,林浩天就知道了。
车子再次启动时,林浩天已经知道此次出行的目的地了。
高性能的越野车行驶在通往野外的高速公路上,阮思行眼睛看着前方,思绪却陷入了回忆:“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学校的午休时间。她的脸色看上去很差,我问她是不是没休息好,她先是摇头,后来又点了点头。她抱了我很长时间,走的时候却很仓促,我都没能看清她的脸。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她大概是哭了吧。”
“当时上的学校,条条框框的规定很多,所以她一定是托了人才进来的。可是直到她离开,我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跑到学校来看我。”
天空不知不觉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阮思行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声音略带苦涩:“她走后,我只在梦中见过她。整整十八年,我从没主动找过她,我不知道她的忌日,甚至连她被安葬在哪里都不知道。”
林浩天一脚油门几乎踩到了底,车子在高速上急速驶过,刮起道路上的积雪。
南山墓地,地处A市与B市交接的中间地带。
四周荒无,十分萧条。
阮思行刚推开车门,渗骨的寒意就沁透了衣服。先下车的林浩天手快的把他推回了座位上,连带着又关上了车门。
阮思行愣了一下,他看到林浩天踩着一层薄薄雪,去敲了门。
这个时间,园内早已谢绝访客,连守墓人都已经休息了。
阮思行看到房间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有人擦了擦带着水气的窗户看了眼外面。那人仿佛十分熟悉林浩天似的,见到窗外是林浩天,便直接拿着钥匙开了墓园的大铁门。
林浩天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厚重的军大衣。
阮思行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高高低低的青石板往上爬,绕了半个山头,走在前面的林浩天终于停了下来。阮思行眼皮一跳,抬头看了过去。
黑白照片中的人依旧是记忆中二十年前的模样,脸上永远都带着柔和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笑起来。
只是这透过冰凉墓碑散发出的幻觉,还未抵达到阮思行身边就破碎了。
身上披着军大衣,阮思行略显笨重的蹲下身,认真又细致的抚掉了墓碑前的积雪,随后他将那束娇艳的花放了上去。
注视着墓碑,阮思行沉寂了半晌。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雾气形成的水珠,他轻轻一眨眼,那水珠便落了下来。
林浩天自觉地避开了阮思行,只是他还没走两步,就被阮思行拽住了大衣下摆,他转过身看了过去,发现除了冻的发白的脸色,阮思行的情绪异常平静。
见林浩天不走了,阮思行才松开僵硬的手指,揉了揉被水气黏在一起的睫毛,口中呵着白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阮思行虽然拉住了林浩天,但是并没有对他说话,仿佛只是单纯的想让林浩天陪在身边。
“虽然是第一次来看你,但你还是把它当成最后一次吧。”阮思行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最近晚上睡觉总能梦到你……我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清醒的时候就总是忍不住的想。”
冻的快要失去知觉的手伸进外套兜里,阮思行有些费劲的掏出了几张折叠整齐的信纸。那纸张有些年头了,边角都已经发黄了,上面还有几滴陈旧墨水的印记。对着墓碑,阮思行想了想解释道:“之前余年给了我两份心理报告。余年你可能不清楚是谁,但他父亲你一定知道,是当年有名的心理学家,余生。我拿到的这两份报告,其中有一份是你的,另一份是林赢的。”
“中间虽然隔了很多年,但并不影响它的真实性。我想你大概还没看过林赢的这份,所以今天特意带来给你看。”阮思行点开打火机,微小的火苗在寒风中上蹿下跳,他轻轻的说道:“如果真的有来生,希望你千万不要再遇到他了。”
话音刚落,凌冽的寒风夹杂着细雪猛然从山上刮过,阮思行手中薄薄的几张信纸忽煽作响打着旋的飘向了远处。
阮思行垂下了眸子想着:算了,她可能不想看吧。
林浩天捡起被风刮落在的大衣,抖了抖上面的雪,重新披在了阮思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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