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黎安牵着崽崽坐在长椅上等他,崽崽哪里坐得住,没一会儿工夫就跑来了:“爸爸,好了没?”
“老板生意好,咱们还得等会儿。”谢朝又咬了口鱿鱼,咽下去说,“你程叔叔也不知道吃不吃这些小玩意儿,给他也买了。”
他和崽崽两人走了一路,就吃了一路,程黎安倒是什么也没碰。他们父子两身上全沾上烧烤的烟火味儿,程黎安身上还是和刚来一样清清爽爽,凑近了还能闻见清爽的香味儿,不像是香水味儿,倒像是衣服本身干爽的味道。
谢朝撇撇嘴,明明大家都是一块儿的,他和崽崽身上都快臭了,一股熏肉味儿,大概是他两吃得太多了。
“爸爸,你电话响了。”崽崽提醒谢朝。
谢朝一看电话号码,陌生人,但他今天心情好,广告也有空应付:“喂,你哪位?”
“是我。”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谢朝愣是没听出来:“你谁啊?”
安格斯眉头微蹙,又说:“是我,安格斯。”
“你怎么有我这里的电话,怎么不早点打给我?”谢朝丢掉鱿鱼棒子,一连串地问。他找了安格斯的联系方式那么久,结果安格斯有他电话,也不打过来。
安格斯一个个解释:“我问赫克托导演要的,有发过信息给你。”
“有么?”谢朝回想了良久,完全没有印象,“我没收到啊。”
“你在哪儿呢,这么吵。”安格斯不纠结这个话题,问道。
谢朝又去看了眼自个儿的臭豆腐有没有好,才回道:“在逛街呢,你到了酒店么?”
安格斯放好行李箱:“到了,一个人逛街?”
“不是,和我儿子,还有我叔叔。”谢朝自觉理亏,之前还骗安格斯说,那是亲戚家小孩儿,“你懂的,公众人物有时候身不由己,上次我还和你不熟,所以就……”
安格斯握紧手机,他早就有预料,上次那个小孩儿在电话里亲亲密密地叫了谢朝好几声“爸爸”,干爹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十有八九是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亲人。
“没关系。”他轻轻说。
谢朝嬉笑:“要是你再晚上那么一个月问我,我肯定告诉你真相了。”
“现在也不迟。”安格斯缓缓道,低沉的嗓音像大提琴般带着些暗哑。
上次无意间听到小男孩儿咋呼咋呼地喊谢朝爸爸的时候,他心里就做好准备了。说不难受是假的,毕竟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人忽然之间谈了恋爱生了孩子,是个人都有点反应。
可是那么点儿反应,怎么抵得过心中所思?
俗话说,时间总会磨灭一切的一切。
可是,他的心连时间的洪流都淹没不了,好像永久的定格在那里。
定格得太久了,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灰尘过后,又来了沙子。一年又一年,越积越厚,厚到寻常人都看不出它原本的样子了。
然而,当属于它的那阵风吹来,那再厚的隐藏也没了用。
这风不需要太大,只要那么略略一拂,伪装便瞬间土崩瓦解,灰尘和沙霎时无影无踪,如同没有存在过一般。
它还是那么鲜活炙热,和原来没什么两样。
安格斯哪里抵得过它,最终兵败如山倒。
他那时候有过很多种的设想,谢朝结婚生子后又离婚的可能性自然也包括在其中。
他当时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迁就,得谢朝来追他,他才能答应。
后来呢,他又想,小孩儿确实很可爱。而且像他们这种情况,就算结婚了,以后也是不能有孩子的,他们都是男人,没人具备那个功能。
看样子谢朝还挺喜欢小孩子的,那这样还挺好的。
炸臭豆腐炸得热火朝天的老板喊道:“这位帅哥,你的臭豆腐好了。”
谢朝点了下崽崽的脑门:“崽,去帮爸爸拿下。”
崽崽小尾巴一呼百应,立马过去了。
谢朝继续讲电话:“我买的东西好了,刚才老板喊我了。”
安格斯梳理好心情,低笑一声:“在哪里玩儿,听起来很热闹。”
谢朝尝了口崽崽递过来的臭豆腐,有点儿甜,他砸吧砸吧嘴:“就那个万化小吃街,你来不来玩?”
他还记着自己的承诺,说是等安格斯来了中国,要好好带人家外国人见见世面的,不去那些知名景点,得深入名族内里体会到真正中国人的生活。
反正就他们三个人,不缺安格斯一个。安格斯人不错,在美国又很照顾自己,程叔肯定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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