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满是诱惑的言语随着甜腻的气息打在季琢耳畔,一字一字都化作细细的钩子不住地勾弄着季琢的耳廓。
季琢面上覆了寒霜,冷声道:“沈已墨,你收敛些罢。”
“收敛些,如何收敛?”沈已墨探出舌尖舔了下季琢柔软的耳垂,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倨傲地道,“我本在楚馆快活着,你非要我同你去修仙,我已是施恩于你,你还要我如何?”
沈已墨嘴角还含着若有似无的一点笑意,但面上的神情却冷淡得厉害,语气中显然生了怒意。
季琢叹息一声,还是道:“沈已墨,你收敛些罢。”
沈已墨斜了季琢一眼,敛去怒意,将酒杯与季琢面前的酒杯一碰,温酒入喉,他懒懒地打了个酒嗝,斜靠在椅背上,合上眼,不发一言。
沈已墨穿了菖蒲色的衣衫,衣袂极长,他这一靠,一大截软缎子便温顺地伏在地面上。
他今日未束发,不少发丝覆过心口,而后才垂下去,直逼菖蒲色的缎子。
季琢平生最为厌恶出卖皮肉之人,世间男女堕身青楼楚馆,大抵是为了活命,倒是情有可原,这沈已墨身为竹妖,修行千年,勘不破情/欲,已是冥顽不灵,竟还为了满足情/欲委身于各色恩客,着实是自甘堕落。
那朱衣公子立在离沈、季俩人不远的一张桌子旁,侧首对小二道:“来一壶松醪酒罢。”
小二哥走到朱衣公子身旁,没好气地道:“朱公子,你可还赊欠着十两酒钱,怎地还能厚着脸皮来这儿要酒喝?”
朱衣公子皮薄,被小二哥这样一说,面上便羞红了一片,但还是坚持道:“我过几日便将十两酒钱并这次的酒钱一道补上,劳烦小二哥行个方便。”
“予你方便,谁予我方便?”小二哥擦了下已然光可鉴人的桌面,毫不客气地道,“你已欠了十两银子,我再赊壶松醪予你,你若不来还,我还得拿自己的月钱来抵,你当我是傻子么?”
小二哥说罢,便要赶人:“我瞧你喝酒喝得没几日可活了,还请出去罢,小店不过是小本生意,沾不起你这晦气。”
朱衣公子站起身来,勉强笑道:“那便不劳烦小二哥了,我改日再来。”
小二哥一挥抹布,啧了一声道:“好走不送。”
话音还未落地,他面前便有人伸出了一只手来,手指白皙纤长,手腕子以上覆着一层菖蒲色的软缎子,最扎眼的是那伏在手掌心的一大锭银子。
这锭银子已是诱人万分,那银子的主人竟又从袖中取了锭银子与那一锭块银子放在一处。
小二哥不知该不该取,银子的主人却笑吟吟道:“劳烦小二哥取壶松醪酒来给这位公子。”
小二哥原本只顾着看银子,还道眼前之人应当是个女子,待这人出了声,才惊觉这样好看的手竟生在一介男子身上,心中大叹:真乃暴殄天物。
接着,小二哥抬首去看此人的面容,只看了一眼,便勾得几乎失了心神,这人未免生得太过精致了些,眉眼无一处可增减,连寻常只有女子才穿的菖蒲色都穿得分外妥帖,与他的容貌相较,他手中的两锭银子便顿时失了颜色。
但银子终究是银子,到手的银子总比高高在上的美人要实在许多。
小二哥回过神,从沈已墨手中取过银子,热情地道:“我这就去取酒。”
待小二哥走后,朱衣公子向沈已墨致谢道:“这钱十日之内定然还上。”
十日,方才沈已墨要赌的便是十日。
沈已墨摆摆手,笑道:“无妨,公子若是有余财还是先寻个大夫瞧瞧罢。”
朱衣公子恹恹的面上浮起丁点笑意,毫不在意地道:“能活几日便活几日罢。”
闻声,沈已墨一把掐住朱衣公子的手腕子,须臾后,蹙眉道:“你须得快些去寻个大夫,莫要喝甚么松醪酒了。”
这沈已墨虽为他解了围,还好言好语地相劝,但到底不过是个生人,莫名奇妙抓着自己的手腕是何道理?
朱衣公子觉着被唐突了,面上冷了下来,道:“与你有何干系?”
沈已墨松开朱衣公子的手腕子,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塞到朱衣公子手中。
朱衣公子本不愿收,奈何眼前瞧起来柔弱之人竟有这样大的力气,他的手指不过是被对方一拢,居然一时半刻舒展不开。
他只得无奈地道:“我在集市中摆字画摊子为生,请公子十日内来取我欠你的银两。”
沈已墨颔首不语,又回到了座位上,斜斜地靠着,衣袂委地,发丝覆在心口,与方才一般模样,只双目慈悯地望着朱衣公子。
那朱衣公子接过小二哥递来的松醪酒,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朝着沈已墨的方向点了下下颌,便出了逐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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