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凛,心里知道自己虽然武功大进,但若真跟黑眼正面交锋,胜率应该不会超过一成。南宫小艺的神色很漠然,但眼中的担忧还是泄露了她的心事,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她,在心里酝酿了字句,我慢慢道:“你放心,我还是废人时他都没能要了我的命,现在嘛,他更没机会了。”
南宫小艺的神情表示了极大的怀疑,我又补充道:“若是日后他落在我的手中,看在你的面上,我会放他一马的。”
其实至今我都不知道那时候哪来的自信,但那时我的表情应该是很认真的,所以说出来还真有几分煞有介事。南宫小艺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最终还是摇摇头走开了。
然后便是收拾残局了,湖尔查被接了回来,呼吸虽然微弱但很平稳,性命应是无忧。多日未曾沐浴,脸上痒得厉害,眼下大事已了,我便来到湖边,鉴于周围人来人往,我便放弃了脱光衣服下水的计划,“还是先洗洗脸吧。”
我自言自语着。俯下身,捧起水,扣上脸,右颊的创口兀自隐隐生疼,我没来由的心情烦乱,干脆把整个脑袋都浸入水中,直至耐不过气闷才离开水面。其时天已泛白,远处金光隐现,几缕来得急的已经照到了这边。我盯着水面发呆,渐渐平静的湖面投出了自己的倒影,水里的人面容疲惫,右颊的刀伤将最后的青涩斩尽。我干笑几声:“倒是比以前霸气多了。”
我照着水面挤弄伤口,本想让它不那么明显,但除了让自己痛得龇牙咧嘴外也没起到其他作用,“本来就不算好看,现在又伤了脸,不知道师妹嫌不嫌弃?”我正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嘈杂,一个男子声音道:“放开我,我不是歹人。”
然后是两个汉子的声音:“叽里咕噜,拉里巴哈。”
当然是我一窍不通的室韦族语。我转身,看见两个室韦大汉正拖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向这边行来,那书生虽极力挣扎但抵不过室韦汉子力大,正被踉踉跄跄地推搡而来。书生呼吸急促,脚步虚浮,反抗间也毫无章法,想来不是练家子了。
这三人一路大呼小叫,好不容易到了跟前。室韦汉子先对我行了一礼,又开始大讲特讲,我四下张望没找着南宫小艺,又不好扭头就走,只好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如此“交流”许久,室韦汉子终于明白和我无法沟通,于是他们住了嘴,先指了指书生,我很严肃地点了头,两人对视一眼,又指了指我,我更加严肃地点了头,室韦汉子满脸恍然,再行一礼之后便走了。我吁了口气,对那书生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到此有何贵干?”
那书生正整理仪容,听到我说话,忽地一把抓住我的衣袖道:“总算找到个听得懂的,你快让那些胡人把我行李还来。”
书生扎好了头巾,本来被头发遮住的脸露了出来,居然颇为清秀。我掰开他的手,道:“兄台别冲动,把话说清楚了。”
书生张嘴欲言,脸上神情忽地一变,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起我来。我被他盯得发毛,不禁退开两步,暗忖:莫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龙阳君?
书生眼中放光,忽地从怀中掏出白纸数张毛笔一支,对我道:“门派,师承。”
我被他气势所迫,不自觉答道:“青霄仗剑座下二弟子。”
书生闻言,用笔尖在舌头上点了点,低头奋笔疾书,嘴里念念有词:“怪不得有流云剑的影子。”
我反应过来,劈手夺过书生手中纸张,只见纸上乃是一幅画,画中两人正激斗不休,一人身材魁梧手持铜环大刀,正是彭退虎,另一人蓬头垢面,脸上兀自滴血,不是区区在下又是谁?画得虽然简陋,但粗略数笔间画中人物已然栩栩如生。那酷似我的男子脑袋旁边还有一个箭头,末端写着:无名疯汉,武功高,门派不详,疑似天生弱智。
居然说我弱智!我不禁鬼火上冒,按住刀把道:“你是何人,再不从实招来,小心刀不长眼。”
书生本想来抢画,但见我捏着刀把儿也就没敢放肆,只是粗声粗气地道:“我叫石生花,是江湖下一任百晓生。”
百晓生我知道,专司记载江湖人物事迹,武林入门读物《江湖实鉴》正是百晓生所著,当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我印象中的百晓生应该胡子花白,满脸看破红尘的沧桑,这种后生怎么能是百晓生?刷地一声,半截刀出鞘,我恶狠狠地道:“胡说八道,百晓生成名已久,你才多少岁数,也敢冒充?”石生花涨红了脸:“你说的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决定不干了,百晓生的名头由我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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