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桓摇头。沈绍飞这才发现，明明是如此炎热的夏天，夏桓家连个电风扇都没有，可夏桓居然穿着一件长袖的衣服。
“——他又打你了是不是？！”沈绍飞一下子就炸了。他明明已经把所有能取出来的零花钱都给了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竟依然在虐待夏桓！
“没、没有。”夏桓糯糯地说，“我觉得有些冷……”话音未落，汗珠啪嗒一声落在了窗台上。
“……把衣服脱了吧，太热了。”
夏桓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宁可热得汗流浃背，也不想让沈绍飞看到身上的伤痕。
沈绍飞握了握拳。
他已经不是头一次在面对夏桓时体会到挫败与无力的感觉，这些感觉就像此刻的铁丝网，不断提醒着他自己是多么渺小，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桓受到伤害，却没办法把他带去安全的地方。
“我一定要快些长大！”他忽然郑重地说。
到了那时候，他就要赚很多很多钱。如同他父母用金钱付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他可以用钱将夏桓买下来，好好地保护他，不让他挨饿，不让他挨打，给他最好的衣裳与食物，让他过上童话里的生活。
夏桓听得很羡慕，赶紧也表态：“我也是！”
“你是什么是。”沈绍飞无情地打断了他，“你就这个样子好了，不许长大，听到没有。”
夏桓就应该永远这样小，这样乖，像这样微微偏着脑袋听他说话，目光里是不掺杂质的的憧憬与崇拜。
夏桓听了沈绍飞的话，很不服气。可他的生日比沈绍飞小，算起来还真是会晚些长大，就只好闷闷地戳着沈绍飞扒住窗台的指头。
“别闹，那是什么声音？”沈绍飞忽而听到了什么，似乎是一首熟悉的童谣。
“不知道。”夏桓听不出来。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沈绍飞说着，轻轻哼了几句。
旋律确实郎朗上口，沈绍飞的声音也清脆动人。夏桓回味了一下，由衷佩服：“你唱得真好听！”
沈绍飞觉得天气太热，自己有点脸红，干咳两声，生硬地扯开话题：“这首最简单了，你们老师没教过吗？”
“我不上音乐课的。”夏桓解释，“音乐课要买笛子，我没有，老师就不让我上啦。”
他说得简单，事实却并非如此风轻云淡。每次上音乐课，他就只好一个人搬着小板凳远远坐在走廊上，孤零零读着那些从图书室借来的书。
“音乐课不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沈绍飞说，“你的老师还不一定有我厉害呢。”
“对呀，你会弹钢琴嘛！”
沈绍飞又在咳嗽了。
夏桓有点奇怪，问：“你怎么啦？”
“咳咳，我在想，今天为什么会听到这首……”沈绍飞还未说完，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了，今天是儿童节！夏桓小朋友，节日快乐！”
夏桓不甘示弱：“沈绍飞小朋友也、也似，节日快乐！”——他说得太急，中间咬到了舌头。
“哈哈哈！”沈绍飞放声大笑，夏桓气得想透过铁丝网戳他，结果沈绍飞一溜烟就跑了。
啊，没影儿了。
夏桓有些失落。他没有离开，而是继续维持着这个艰难的姿势，巴巴望着沈绍飞离开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他揉了揉眼睛。
没错，是真的！沈绍飞又回来了！
“给你！”沈绍飞的脸蛋被太阳晒得红扑扑、汗津津，可手中的冰激凌却丝毫不见融化，“节日礼物！”
夏桓新奇地看着，半晌才从铁丝网的空隙中接过那只冰激凌。端详许久，终于小心翼翼舔下了第一口。
“凉的，甜的。”他惊喜莫名，“真好吃！”
这个反应，一看就是从没有吃过的。沈绍飞不知道自己心头的欣喜与酸涩来自何处，但他知道，自己此时恨不得将全天下的美食都捧到他的面前。
夏桓认认真真舔了一会儿，才把甜筒的尖舔平。他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又将冰激凌递给沈绍飞：“你吃。”
原来，随着日头偏转，沈绍飞如今已经暴露在烈日之下，满身大汗淋漓。可即便热的要死，他还是维持着自己一贯的高深形象：“我不吃。”
“吃嘛，很好吃的！”夏桓极力推荐，嘴角有一点奶油渍，看起来确实非常美味。
沈绍飞神游天外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住夏桓的好意，接过甜筒啃了一口。
“喏，给你。”
就这样，他们你一口，我一口，直到甜筒融化，都没有分享完这份小巧的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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