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邓月明私会路晓笙这件事情,第二天早上就被卫士报给白老太太。这个通报的钟点安排在早餐时候,当着沈文昌的面,像是特地讲给他听。沈文昌听了简直惊怒,可是面上不动,依旧慢条斯理的切香肠吃。
他们一顿早餐想要中西合璧,却不能够,东方与西方间还是隔了一个大洋。白珍和沈文昌惯常吃留学时候的英国菜谱,香肠煎鸡蛋,一块烤过的面包,一杯红茶。因为怀孕,白珍把红茶换成了牛奶。白老太太吃老豆腐烧卖,桌上满坑满谷的摆着油条,葱花烙饼,素馅包子,厨房里还煮着丸子汤——下桌后都是留给几个小大姐去分的。白珍于此有一种心理上的腌脏感,觉得碰了这些餐点,就成了那几个小大姐一类的人物,所以从来都不用。
卫士报完邓月明的举动,白老太太耷着嘴角哼笑:“这种东西勾引男人很有手段,被他瞧上了,十有八九逃不了。所以说近身的人还是要查一查,不然怎么被人拆了婚姻都不知道。”
又道:“入了他两次眼,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白珍手肘支在桌上,双手捧着牛奶,看一层奶泡粘在杯壁上,沉默的等着沈文昌答复。沈文昌却如若未闻,也凑过去看白珍的一杯牛奶,笑道:“看什么呢?”
白珍笑着摇摇头,只道:“妈问你话呢?”
“问什么?”他随口道。
“那个在徐师长包厢里伺候你吃饭的,唱戏的”白珍笑道。
“嗯?”沈文昌疑惑的笑着,笑着笑着却敛了面色,皱着眉看向白老太太,又转来不可置信的望着白珍,像是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低声道:“你们疯了吗?!”他假戏真做,邓月明带来的惊怒一拥而上,叫他一推餐盘,起身就走。白珍一时没反映过来,还捧着那杯牛奶呆坐着,回过神时他已经走远了。
“文昌!文昌!”
他听到白珍在身后叫他,却头也不回的坐进了车里。
他听到白珍在身后叫他,却头也不回的坐进了车里。“她把我的行踪都告诉了她妈,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全都要分析一遍……好啊……”,沈文昌冷笑想:“好啊……我的好太太,好丈母娘。明言里讲月明心思不正,暗地里是不是要想,我与这种人来往,是要准备当个里通外合的家贼?”他那点冷锐的笑容盘踞在脸上,心中却满是疲累,伸手把车窗摇下来,整个人的靠到座位上去。十月末的清晨的风,已经带了秋的气息,他略微觉得有些冷,才发觉出门连西装外套都没有带上,只能叫司机开去恒仁路取。
他想到恒仁路,就想到邓月明。他起初的惊怒平复以后,想邓月明请路晓笙去庆哥家里面,未尝不是一种表演——为了与他洗脱干系。邓月明本就是戏子,懂得揣摩看客的心理,也知道看客期待着怎样的滑稽戏。何况那是庆哥的家,一屋子的人,能叫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他那么爱我,不会在我身后做那样的举动。”他如此的安慰着自己,心里却依然有不忠的恐惧,然而他享受这种恐惧,因为这是活的,是暖的,是杞人忧天的,不像他的太太,那冰冷的猜疑与阴谋。然而邓金事件,又给了他对待爱情的新的经验,他需要立刻把邓月明叫出来,好好谈一谈他与路晓沈,不然那“夜里的约会”会一直缠着他,折磨他,零零碎碎的作践他。
“月明身边的人也该清一清了。”他盘算着叫小张去做这件事情,就像对付自己身边的另一个盯梢那样,叫别人配合着出一点“意外”,顺理成章的叫人盯不成。
两天前,他已经成功了一次——白老太太拨下伺候他的卫士,因为“冲撞”了76号的一位警卫队长,被打断了腿。他翩翩然去理论,佯装怒斥:“文明社会怎能动不动就打人?!”,警卫队长回对:“没教养的东西,我替沈先生管教了。”,仿佛很叫沈文昌失了的颜面。后来是王处长出面安排了饭局,讲了话,才平了他们之间的串通出来的干戈。
卫士被送回家去后,白老太太歪在烟塌上抽烟,听一个叫丽华的小大姐讲闲话:“哪能那么巧!偏偏我们的人,严哥做事最稳妥,是姑爷和人串通设计他都没准呢。”白老太太不置可否的笑笑,眯着眼睛看烟气往上升去。烟气散而又聚,聚而又散,像《西游记》里的妖魔,又像《一千零一夜》里的神明。她这时候又成了一个巫祝,一个祭祀,看着青烟占卜着。
“凶呐!”她慰叹一声,享着大烟散而又聚,聚而又散的快乐,又躺回了烟踏里。当天夜里,她把对邓月明行踪的汇报按下,直接排到了早餐的时候。她知道对邓月明的“企图”不过是种怀疑,所谓“奸情”也无迹可寻,可是沈文昌恶心了她,她就要忍气吞声吗?那下三滥出身的偎灶猫挠了她,她就打不得吗?她这辈子受够了丈夫的气,老来还要受女婿的气吗?不能够,她不能够。
52书库推荐浏览: 60_03
he
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