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皮猫叼来一个指示,叫他去查那英国人被没收的半吨乌洛托品的去向。他现在自觉行事风险,不比在新政府办公室摩洋工,于是问的格外仔细:“英国人要这个东西做什么?现在侨民的东西都在日本人手里,日本没收掉的话,不是自用就是销毁的。”
徐师长说:“那个英国人是个搞化学的,走私进来打算制黑索今。”
沈文昌愣了一愣,忽的笑骂:“胆大包天的东西!制出来不是给共党就是给国党!”
徐师长也笑,拍着沈文昌的肩膀道:“咱们现在是同僚。”
沈文昌笑着摇头:“我知道,同志,是同志。希望我不要像李老板那样,立刻被日本人除掉。”他随即又自嘲:“不过我等小人物,不比李老板树大招风,应该是盼不来上头关注的。”
“这种关注还是不要的好。”徐师长笑道:“不是日本人没收的,是76号自己扣下了。这批药品刚好是今年三月份到,但是因为侨民计划的启动,收药品的人进了集中营。海关没了通融的钱,索性扔到仓库了。后来仓库巡查,叫王处长给知道了,直接没收了。不过因为短时间内没有成熟的技术,所以东西先存了仓库。”
“得来全不费工夫,王处长一定是有份的。”沈文昌暗想,开口却道:“既然知道在仓库,那也没什么好查的……难道是被转卖了?!你们要查买卖的人?要查那些人的身份……是延安还是重庆?!”
徐师长大笑:“妈的!聪明人!”
沈文昌沉了脸:“你们到底是延安,还是重庆的?”
徐师长正了面色:“那要看天下当时候是谁的了。反正不能给日本人不是?”
沈文昌倒是不怕徐师长作弄自己,他饭馆里已经已经录下了徐师长的音:“人呢,的确是我救的,我南通这边有人,枪支弹药直接驻军里头拿,所以我进出城也不怕查。”
“现在当然不在城里,我已经叫这一片的游击队护着往安徽去了,安徽是我的地方,我怕什么?”
“过了安徽,李宋宪接手。他是留人在河南,还是送重庆,我可就不管了。”
“幸好这个英国人留一手,没讲自己搞化学,不然救人可真伤筋动骨了!我可没说自己没那个本事,老子要是真想救,宪兵队都敢往里闯!”
“不过后头还是有点事要沈兄,呸,沈同志来帮忙。”
他们量现下是互握把柄,一人手里握投名状,一人手里握录音,表面一派和气,握手要合作愉快。夜里徐师长还特地送来一条唐瑞生的电报,写:“弃暗投明,前途无量。”
沈文昌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的确是非常懂得审时度势的,能从轴心国那欧美并不非常占上风的局势里看出端倪,找出进退出路,是真有一种并非自吹的政治敏感性的。又暗骂唐瑞生堪比狐狸,委员长不止两位,不,不止三位。然而他还是把唐将军作为了自己的政治目标——位高权重,又能在不同的政治派别间游刃有余,进退自如,将来无论谁做了总统,做了主席,他都能赢得一席之地。
上海也是晴天了,邓金一死,雨也停了积水也干了,百货大楼的鸽子“嗡嗡”飞过,是西洋画上的蓝底白点,与世隔绝的一种美。这种美不能下落到凡间,现在养一只鸽子,要真金白银做成本。庆哥还笑道:“现在专门有人在阳台架网撒康,就等着捕鸽子。”
“说是吃鸽子肺好。”邓月明笑道:“好像腥气的东西都是对肺好的。吃肺最补肺,可那个味道,说不腥气也是腥气的,说腥气呢,又和鸡鸭鱼的腥气不一样,怎么都吃不下去。”
“不管是不是对肺好,总之是个精贵的。现在鸽子吃的比人好,吃面包屑,都得是法国面包屑。”庆哥哼笑一声:“法国人都进集中营了,鸽子到还是个好好的。可见不如做个玩物,任何时代都是过……”
邓月明忙捂住了庆哥了嘴,笑道:“现在不时兴讲这个!” 庆哥眼一横,很娇俏的斜了他一眼。这时候有个小宁跑来讲:“邓先生,又有人来找!”
“什么叫又有人来找?”邓月明笑骂:“我哪有这么多人来的去的。”
“就上……”邓月明轻轻的捂了小宁的嘴,叫他不要说话了,又搂着他出了后台。后台的化妆间里堆着金银头面,朱红的绒花衬了景泰蓝,缠丝的细叶固着搓银的拖,是最柔艳的盘丝洞。可出了洞就不一样了,往外是一条刷邮电绿墙的走廊,白漆下透出两个字“肃静”,因为原本不是个戏园,是个学校一类的地方,办不下去,索性盘了出去。现在没有人上台,走廊照例是不开灯的,外头的日光晃进来一点,倒像是在一处藏污纳垢之处撕开了一条升天途,只是不能够。那隐约的日光里站了一个人,看到荒凉之地走出两个人,立刻就奔了过来——是路晓笙。邓月明拍拍小宁叫他走,小宁抬眼看他,看到他兽一样的凶的眼,直而锐的盯下来,立刻慌了心神,逃走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60_03
he
架空